“禾儿,你别怨。我笨想着,有些事儿可能就是上天注定的。他卢向阳的老娘前阵子还和我打听你,我当时说你年纪太小了,家里要多留你两年。缘分的事大概真的就是谁也说不。不过禾儿,这卢向阳是真不错,人长得高高大大的,相貌也好看。看着就是个有出息的,你现在……总之你听大伯母的,大伯母不会害你的。”
林青禾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不是,就过去一天而已。前天她去县里体检的时候,路上不是大家都还夸她是泉水大队第一个大学生,太给泉水大队争气了吗?要是她没记错,那些一口一个叫她金凤凰的婶子,不就是大伯母嘴里那些到处说着“再是城里户口和大学生又怎么样,都不会生孩子了,有啥用。”的婶子吗?
“禾儿,你是怎么想的?”大伯母问道。
林青禾还没回答,就听到外面院子里一阵吵闹声。
“我呸,自个儿闺女是个大庭广众之下和男人又是抱又是亲的货色。现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你搁这和老娘装什么装。”
“我看着那画面都脸红,我早说了,就你那大闺女长着那张勾人的脸,肯定不是什么正经姑娘。”
“现在好了吧,和男人钻河边去还落了水,这以后生孩子难了啊。”
是钱大花。
她一向和方秀珍过不去,又爱到处说人是非,平时也没少说些林青禾捉影捕风的闲话。
“钱大花,我撕了你的嘴!”方秀珍冲了过去,对着钱大花的脸就是一巴掌。
“我让你瞎说!我让你污蔑我闺女,你个黑心肝的贱人。那县里医生都说我禾儿没事了,我让你乱说,我打死你!我……”
方秀珍人高胳膊长,一把抓住钱大花的头发,把人摔倒。然后对着后背和大腿先给一顿踹,可她也没讨到好,突然就被绊到,然后手上就被咬着了。她一只手被咬住,一只手抓着钱大花的头发不放。两个人的腿都胡乱地踢着。
就连旁边看热闹的人上前去分开二人也被波及到。
“住手,孩她妈,你快住手!”林建国从正屋里赶出来赶紧拉开自家老婆。
方秀珍这会儿头发凌乱,脸上、身上都是土坷垃,棉袄袖子上还破了一个大洞。再看钱大花,好家伙,右边脸上一个鲜明的巴掌印,额头前都被薅秃了一小块。
方秀珍顾不得检查自己,恶狠狠地盯着钱大花,“以后你再胡说,我还打你!”
钱大花在这目光下,被吓得后退一步,脸上的痛感传来,她嘴硬道,“我是不是胡说,大家都看到了。”说完不等林家人反应过来就一溜烟儿地跑回自己家。
周围的人顿时议论纷纷。
“行了,没事就快回去吧,别聚在这里了!”林建党向着人群挥挥手。
“支书,你侄女真跟人又抱又亲啦?”有好事的临走前问了一句。
“没有!是刘狗子把我侄女推下河,刚好被路过的军人给救了。这刘狗子跑了,我已经报公社了,等人抓到就得送去坐牢。你们别再跟着瞎说了!”
“那救人咋还亲上了呢,好几个人都看得真真的。”
“支书你有证据说是我家狗子推的吗?谁不知道他天天的不着家,别不是为了给自己侄女甩脱耍流氓的名声就把一切都赖在我家狗子头上吧?乡亲们,你们昨个见过我家狗子吗?”
“没有。”
“我也没有。”
“可支书不像是这样的人啊……”
“就是可惜了林家大闺女啊,顶着这名声,以后日子就难了!”
“难啥啊,你知道卢家那小子津贴有多高吗?”
林建党不善言辞被刘狗子娘气得说不出话。
还是林大伯母从屋里走了出来。
“公社都知道了,到时候抓到刘狗子,警察一审,我家老林有没有包庇就什么都知道了。行了,别聚在这里了,散了吧!”
一家人进了屋,谁都没有说话。
林建党看了眼弟弟,重重地叹了口气。林建国面色复杂,眉眼耷拉着,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只他搭在炕桌上的手,青筋暴起,像是在极力忍耐着。
“我苦命的禾儿啊!”方秀珍悲伤地哭喊着。
她想到刚才那些贬低闺女的话就难受。闺女从小就懂事,农忙的时候,她一个小小的人儿,就踩着凳子在灶前做饭;再大一点和她哥哥去上学了,放学回来兄妹俩还会打一大摞猪草;青苗儿和青麦儿更是她一手带大的。这眼看着被选上工农兵学员了,谁都知道她未来差不了。
“爸妈,以后禾儿不嫁,我养她,我养我大妹到老!”林青谷红着眼说道。
“你胡说什么!”林建国斥责道,“老子是不想养闺女吗?”
“爸、妈,我嫁!我愿意嫁给卢向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