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补充了一句:“才招的新秘书,可能太想表现了。”
他的声音轻描淡写,很不在意的样子,不过乌桃却突然鼻尖发酸,心里说不上来的滋味。
哪怕隔着十二年,哪怕隔着通信讯号,她竟然能想象他此时的样子。
她知道没有一个秘书会因为上司一句无关紧要的话连夜给美国打电话,三年前的资料也不是说翻就翻出来的,谁也不是整天没事干,美国更是有时差有劳动法,秘书更不可能真就那么拼命连夜拿到手第二天清早就送过来她的办公桌。
她沉默了好一会,才道:“蕴年,这样我觉得很麻烦你。”
她想说其实你不用这样,也想说你这样根本不值得,但又觉得那样很没意思。
所以最后她终于只是说:“无论如何,真的非常感谢你。”
叶蕴年的声音清冷,带着一种公事公办的疏远:“国内外市场形态不同,经济环境也不同,那些信息只是参考,你们还是要因地制宜,找出最合适自己的。”
乌桃:“嗯,我明白,毕竟情况不同,不过里面许多宝贵经验我们可以借鉴,对我们非常有帮助。”
叶蕴年:“另外,你如果很累,可以先休息几天,我——”
他顿了顿,道:“也不着急。”
他的声音轻描淡写,却让乌桃觉得好笑又有些心酸。
所以她忙道:“不用了,明天吧,明天我有时间。”
第75章 坦诚
晚上回到家后,乌桃其实有些恍惚。
这时候她便觉得,世界上存在两个自己,一个是那个理智冷静永远做出最正确选择的乌桃,一个却是走在风雪之中会背着竹筐哭鼻子的乌桃。
她长大了,却又没一直没长大,没长大的那个会去幻想一些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她在书房最靠里面的格子里翻出来一沓信,那是曾经叶蕴年写给自己的。
那些笔迹和今天的“江亲启”三个字一样的。
打开那些信,她看到了十二年那个青涩热情的叶蕴年,那个会对她诉说很多很多心事的叶蕴年。
妈妈说,她不喜欢等待,等了那么多年,等得白了头,她便老了。
乌桃其实也不喜欢等待,她还记得那一年,他对自己说,最近不要来找我了,于是她就很乖很乖,听话地不去找,只是假装无意路过,偷偷地去看一眼。
直到有一天,她勇敢地走进去胡同,勇敢地看看那大门的时候,却从别的小孩子口中知道,他已经离开了。
在她还偷偷地看着远处高高翘起的屋檐,想象着他在里面读书写字样子的时候,他就已经离开了。
之后,她再也不愿意经过那里,每每看到,便想别过脸去。
在她心底深处,何尝不是一直等着,等着他回来。
没有洋娃娃没有大黄大红的日子里,她经历了挖防空洞,经历了战争的忐忑,也经历了冰雹的残酷,她长大了,他终于回来了,给了她前所未有的甜蜜,让她每天都觉得周围充盈着粉色,让她觉得这个世界都是美好的。
然后他还是要离开。
乌桃也是后来才想明白,其实最开始,他家里的筹划就是希望有一天他出国留学的,他自己可能也知道这一点,只是在静待机会而已。
之后,十二年跨越半个地球的分离,难说彼此没有一丝对抗的倔强,她也以为,他永远不会回来了。
如果他不回来,如果他已经忘记过去,在美国过着幸福的生活,这辈子她不会多说什么,过去的一切对她来说就是一场梦。
可是现在,他偏偏又回来了。
乌桃沉默地看着他十二年前的炙热,最后终究将那些信仔细地收起来,小心放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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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终究是新的一天,她召开研发部开了一个会议,谈起现在工厂的情况,目前工厂自己研制的生产线能够生产几个关键部件,不过因为没有完备的质量测试体系,总是会出现这种问题那种问题,层出不穷,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们生产线就永远无法正式投产,他们就永远不可能取代日本采购。
研发部提起这个问题,也是头疼,乌桃便把历史所有的问题都拿出来,让大家一个个地探讨。
工程师们议论纷纷的,乌桃的思绪却在想着那个mba的事,一时又想着,应该组织一次对外参观活动,想办法去美国、日本和香港的工厂参观,去学习一下他们的先进经验,当然了,也得看机会。
开完会后,乌桃便打电话给自己认识的香港供货商,问起这方面,对方也表示会留意合作方,挂上办公室电话后,大哥大却响起来了。
竟然是之前那位保安朋友打的,对方提起来何秀娟的背景:“本来是工厂的女工人,后来去了威海,被人花言巧语,骗到了卡拉ok厅工作,洛总招待客户经常去的那家,别的倒是没什么,亲戚家人都是正经工人,有一个亲戚就在北京工作,也是正经单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