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轻车熟路地像是回了自己家,她满客厅喵喵了几声,然后从阳台探出头来:“猫呢?不会跑丢了吧?”
江祁一手拿着手机续着游戏,另一只手打开了自己的房门抽空抬眼看了一下,说:“里面窝着呢,这局打完给你逮出来。”
两只猫怕生得很,高低得跟裴舒互挠几下,这种灾难还是直接避免的好。
江祁靠在房门那打,裴舒闲着没事就裴霁那窜窜高庆那探探,再走到江祁边上站定。
“你们就不能玩点我能加入的?”裴舒皱着眉道,“这样显得我很无聊哎。”
“玩什么?”高庆头也不抬,“这局打完我们打牌吧?你们俩姐弟会吗?”
裴舒说:“这我会,打打打,你们这局要多久啊?”
“快了快了,再等十分钟顶天了,”裴霁问,“你们这有牌吗?”
“没。”
“那我回去拿两副来。”裴舒主动道。
家里逢年过节付临安他们过来玩的时候都会打牌,不玩钱,就是为了每个人都在线。
裴舒熟练地从抽屉里拿出了两盒扑克出来。
这会儿功夫三人已经收了手机一股脑将桌子上的东西都撂到一边,腾出了个四人能占的地后江祁边指挥高庆去洗水果了:“抹几下,光冲能叫洗吗?”
“我不介意。”高庆说。
“这俩洁癖精呢。”江祁将牌倒出来熟练地切好啪地放在桌子中心,然后去屋里将两只猫逮了出来。
裴舒虽然很喜欢小白猫,但是显然花猫更亲生人,短时间内培养出的感情是不长久的,她选择了小花猫抱着。
花猫到她手上的时候只是轻轻叫了一声就不动了,裴舒把它放到腿上,隔一会摸一下,另一只手里展开一副牌熟练地像个老手。
但是老手输的次数比猫叫的还多,裴舒无语道:“不是,给点脸就这么难吗?”
高庆哈哈大笑起来:“叫江祁让你,我和裴霁也才赢了几把呢,大头都是他。”
江祁手里空无一物,他挑了挑眉:“我要赢。”
“……”三人同时陷入了沉默。
裴舒这辈子没见过比自己还好胜的,而且这人的胜负欲目前只在打牌上赤裸裸地展示过。
什么毛病?
裴霁为自己姐姐打抱不平:“幸好没玩钱,不然我家亏大了。”
高庆摆摆手道:“放心放心,他不赌,一毛钱也不沾,我们安全得很。”
“哟,那不是白瞎了祁哥这手法?”
江祁笑了笑,说:“确实,便宜你们了。”
裴舒下意识摸了摸猫。
江祁不赌是不是因为他爸爸?
裴霁嘴上喊着要翻回来挣面儿,几人就跟着又打了几盘。
带回来的汉堡鸡块全落进了肚子里,撑地人更精神了,一直到一两点才歇。
窝在裴舒腿上的花猫已经睡着了,她动也不敢动摸也不敢摸,抱的时候没感觉,这会腿已经被压麻了。
她抬手捞了捞,示意江祁过来帮个忙,毕竟是主人,多少有点经验什么的。
没想到江祁也跟高庆一个处理办法,拎着猫脖子就将它捞了起来,还没等他抱到怀里,花猫醒过来张爪就挠。
“嚯。”
江祁一个甩手就将猫丢了出去,然后裴舒便见那猫灵活地滚了一圈落在了沙发上,它迈着猫步在沙发上试探地踩了两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窝下来叫了一声又开始睡了。
“我靠,你养猫这么……”裴舒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她比划着,“这么……嗯嗯?”
“一直就这么养过来的,”江祁说,“野猫,皮厚。”
高庆插嘴道:“确实,这俩崽皮比我还厚,它们敢跟狗打架,成年流浪狗。”
裴舒笑了笑,确实没看出来俩小猫这么有本事。
她站起来扶着腿松了松劲,然后左顾右盼了一会:“白猫呢?”
“人有名,”高庆往桌子底下一钻,没看见,他直起身说,“叫小木头,哎,丢哪去了?”
江祁侧身道:“屋里吧,开了条缝呢。”
“小木头?那另一只呢?”裴舒看了眼江祁的房间。
“小石头。”
“好家伙,”裴舒说,“起名小鬼才。”
江祁家里她说起来也来了好几次了,但本着男女有别的心思,她并没有怎么打量过江祁的房间,这会趁着他门只开了一条缝,她礼貌地扫了一眼。
看见了一个在房间里显得突兀且不正常的东西。
监控。
第21章
家里目前只有江祁自己在,他安监控是在防什么?
裴舒觉得心底发凉。
江祁曾风轻云淡跟她讲的过往,揭开那张面具后里面会是怎样的残破不堪呢?
她无法想象。
“姐,你要先回去吗,我还想再玩一会。”裴霁伸了个懒腰说。
“玩?谁跟你玩?人家不睡觉的啊?”裴舒接话很快,几乎看不出什么问题。
“高庆啊。”裴霁理所当然道。
“我一直不太明白,”高庆竖起一根手指头,万分不服地说,“我比江祁还大一岁,你叫他哥叫我全名?你这是哪门子叫法?”
“你也没能让我服的地方。”裴舒说。
“嘿,”高庆挽起袖子露出胳膊展示了一下他强壮的肱二头肌,“今儿晚上别走了,你高哥哥要让你见识见识我的厉害!”
“好!”裴霁说。
“?”裴舒眨眨眼道,“你不是应该说不可能别做梦吗?”
“你不是想我谦逊点吗?”裴霁催促道,“快去睡吧姐,要长黑眼圈的。”
裴舒翻了个白眼没多说什么就回了房。
躺在床上翻了挺久的,她的优质睡眠今天破功了,满脑子都是江祁房间那的监控。
迷迷糊糊的时候她总觉得自己住在了监控里,看见有人闯进屋打砸东西,揪着小男孩和老太太不放。
她又怕又想爬出监控去帮他们,但那就像个牢笼,黑暗地能吞没一切无力的挣扎,让她眼睁睁看着两人身处水深火热之中却无能为力。
“靠!”裴舒被气醒的时候太阳光已经照到床头了,等她双手双脚顶着被子挣扎了一会将自己翻出来,她这才松了口气。
窝了好一会才把气给压了下去,起床的时候正好听见有人敲门。
隔一会儿敲两下,是江祁没错了,楼道里其他人直接叫名的,要是爸妈他们来,钥匙一开就成。
裴舒随手抓了抓鸡窝头然后踩着拖鞋给他开了门。
门刚打开江祁就劈头盖脸来了一句:“高庆跟裴霁跑了。”
师傅师傅,二师兄带着沙师弟逃跑了!
裴舒心里直叫唤。
叫了一会她才问:“跑哪去了?”
“车没了行李没了人没了。”江祁说。
“……”裴舒脚下一拐猛地踹开了裴霁的房间,她这会也顾不上什么姐弟隐私了,直接开了裴霁的柜子直面缺了一半衣服的空间,“我靠?他们能跑哪去?”
“我也想问,”江祁低头发着消息,但都石沉大海了一般没有回应,电话也没人接,“昨天晚上他们估计没睡,不然高庆起不来。”
裴舒拿起手机拨了出去,她在裴霁的房间里走了几个来回都没有人应,她皱着眉说:“高庆车牌号是啥?”
“你这也能找?”江祁一挑眉。
“我什么不行,”裴舒抬眼道,“朋友遍天下,捞不到俩小贼?他们什么时候出去的?”
江祁张口就道:“五点。”
裴舒又想起了那个见鬼的监控。
接下来两人就坐在裴舒家里等消息,裴舒没有发朋友圈等人来联系自己,她直接拉了一个群@了所有有可能在什么路上工作或者是什么工作地方能看马路的人。
江祁其实不那么急切,毕竟高庆早就出来混社会了,没什么能被人坑的,顶多会被某个热血少年拐走。
有高庆在,裴霁想做什么好歹不会吃亏。
只是……信誓旦旦说国庆来陪他的结果第二天就跟别人跑了……留下人亲姐姐跟自己在这,这罪责该怎么分配?
高庆可他妈真行啊。
裴舒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都说一直盯着没看见,她到厨房里倒了两杯水,出来的时候已经平静了不少。
“找不到,”裴舒坐下来一条腿缩在椅子上托着下巴看手机,“要么已经跑出去了,要么找地方歇下了。”
江祁还抽空看了眼时间,半小时:“你这速度……”
“哦社牛的朋友都是社牛,社牛都能一呼百应,只管扩出去就完了,毕竟这地儿也不大。”
“我最近忙着复习,没关注过裴霁有什么事儿,”裴舒反思了一下,“不说不闹拔腿就跑,果然是以前教训地太客气了。”
江祁想了想,鉴于裴舒这个做姐姐的有一跑两个月的前车之鉴,他委婉道:“他不会跑两个月吧?”
“……这我还真不能确定。”裴舒说。
国庆假期第二天在裴霁和高庆跑路为由轰轰烈烈地开始了,在杳无音信的情况下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裴舒和江祁倒是吃得香睡得着,他们俩假期也就两天,歇了跟没歇似的又全身心地投入到了书海中,只是每天偶尔问一下对方有没有什么消息。
答案当然是没有,两个大活人没情没义到了极点。
所以注定有人要睡不着了。
裴舒晚上打开自己家门看见坐在沙发上戴着眼镜看手机的爸爸和厨房里忙碌的妈妈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这辈子没这么不想见到他们过。
爸爸听了裴舒的话好一会才摘下眼镜慢条斯理地擦了擦,裴霁不在的时候他作为老总的气质倒是拔高了不少,他说:“没联系过你?”
“没有。”
“让他跑吧,把零花钱什么的断了他跑不远的,还得回来。”爸爸说。
裴舒皱了皱眉看了眼还在厨房的妈妈,她坐下来问:“你知道裴霁要跑?”
“他没跟你说吧?”爸爸说,“我之前回来过一趟,碰上他逃学了。”
“……”裴舒沉默了。
“就那个分进你们一中已经是够呛的了,不读书还逃学,我就想着把他送到国外去。”
裴舒没话说了,裴霁指定是跟爸爸闹过只是没跟她说。
“你怎么看?”爸爸眯了眯眼,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考验,像上级盘问着下属这件事你有什么看法,“国外毕竟条件会好些,到时候我找人照顾他的衣食住行,人生地不熟的他也能知道收敛收敛。”
“……我觉得不行,”裴舒硬邦邦道,“他并没有不务正业,你们不能逼他。”
“逼?”爸爸重复了一遍,“你觉得这是逼?”
“你不操心他的成绩,那只能我和妈妈来考虑,我们毕竟工作在外边顾不上,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爸爸叹了口气。
谁不操心?
开什么玩笑?
裴舒皱眉道:“我并没有不操心,过两个月选考明年高考我这一年没时间操心,更何况小霁他什么都懂,你们没看见他学习不代表他没学。”
爸爸似乎很难以置信:“学了会是这个成绩吗?”
“……成绩就能衡量一个人努力的标准吗?您看我努力吗?”裴舒说。
“你不要跟我杠,”爸爸摆摆手说,“爸爸妈妈阅历比你们足,说什么做什么肯定是有道理的,你们的目光还不够长远。”
没法交谈。
换个人裴舒就一巴掌拍桌上准备吵架了。
她索性问道:“所以小霁不愿意出国,你们怎么办呢?”
“他难道就躲着我们吗,他扒拉几下琴就能自力更生吗?他跑了也好,跑了才会体验到挫折,苦了自然就会回来了。”
裴舒张了张嘴,恍然间她甚至觉得奶奶离开的这两年她的一切纠结困扰都是在自欺欺人,家里的和睦是没有遇见关键点的假象,直到她上了高三,裴霁高一,要紧的这一年什么都暴露出来了。
哪有什么重男轻女。
只是对两个子女苛刻和照顾的方式不同罢了。
她的高考前途不需要在意因为成绩摆在那,裴霁的心情志向不需要在意也是因为成绩摆在那。
挺可笑的。
是是是,你说的都对。
裴舒扯着嘴笑了笑,随口应付了几声就回了屋。
要是换个人,她想,我早撂挑子走人了。
爸爸以为裴霁没有能力支撑自己离家出走,但没这个能力裴霁绝对不会断了和她的联系。
更何况他还拐走了社会哥高庆。
裴霁除了脑子直了点不知道找姐姐帮忙只知道不要打扰她复习之外没什么大缺点。
爸爸真要耗肯定是耗不过的。
裴舒隔一段时间会给裴霁打钱,她之前闲着没事将姐弟俩的压岁钱投了蒋哥的一家餐厅,现在是有固定资金增长的。
也就是说,即使爸爸连她的生活费也断了,也绝不会有任何人伤亡。
但她还是过了一个多月才接到裴霁的电话,据说高庆在国庆假期结束就自己回去当社畜了,裴霁现在是孤身一个人在外面。
在哪个外面裴霁没提裴舒就没问。
接电话的时候她正在外面散步:“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学校我帮你找了理由请假,你是准备留个级还是要回来继续读的给我个准话。”
裴霁那边有一会没声响,裴舒便耐心等着。
“我想留级一年。”裴霁说。
“那行,”裴舒点点头,“你自己计划好就行,这边我都能处理,想做什么就去做。”
“姐。”
“哎。”
“……等我回来给你过生日!”裴霁声音不太对,估计是要哭,只是被压了回去。
裴舒也想哭,但听了这话就憋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