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夜回信——林格啾
时间:2022-04-25 10:09:17

,慢吞吞从床上挪下来,随即去了同层楼另一边的男厕。

  门上挂着“清扫中”的标识牌。

  他却并不意外。

  只上前去敲门,三下又三下,门很快打开一条缝。他仗着个子矮、泥鳅般钻了进去。

  门关上的同时,他亦一把抱紧了男人的腿。

  而男人由他抱着,伸手揉了揉他的头发。

  “小远,”低沉的男声中隐约听得愧疚情绪,“听爷爷说,你最近一直在打针。”

  “嗯!不过我都没哭哦。”

  “……你很勇敢。”

  “因为我是爸爸的小孩啊,”小远抱着他的腿、像只瘦过头的树袋熊,说罢,又抬起头来,亮晶晶的眼睛看向他,“我是警察的小孩,警察都是不怕苦不怕累,不流眼泪的。我也可以做到。”

  有好几次打针的时候,小解哥哥在,他就这么跟他说的。

  梁振的表情却在听到这番童言稚语后微微一变。

  只是当着一个孩子的面,却终究不好说什么。他也只能拍拍孩子的肩膀视作鼓励。

  而这逼仄而短暂的亲子时间,也已是他海绵挤水般挤出来的宝贵空隙。

  没五分钟,厕所外头便有人拍门,他无法再久留。

  最后叮嘱了小远几句,如果缺钱就用之前给爷爷的卡、要好好照顾身体、要是“天使姐姐”有消息一定要告诉爸爸,便拉高口罩,恢复来时乔装的清洁工装扮,打开了厕所门。

  他推着小推车去了楼道的清洁间。

  换下衣服,戴上帽子,随即快步离开了住院部。

  然而从前一向没出过岔子的小路——在他拐入医院右侧的小巷,翻过第三道围墙时。他却清楚地听到了不属于自己的呼吸声。

  就在背后不远处。

  他的动作已经很快,但那个“追击者”显然更快,他挥拳瞬间,身体右侧露出破绽,那人瞬间矮身右撤,紧接着手臂横过他脖颈——快、准、狠的一记锁喉。

  熟悉的果决和狠辣。

  他瞬间意识到来人是谁。

  当下也不留情,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的同时,趁人不备,左边手肘猛地击向对方肩膀——正是解凛此前枪伤的位置。

  他得以脱身。

  但也只有三秒。

  决意要跑的同时,一只短/匕横过了他的脖子。

  “别动。”

  凉薄的声音近在咫尺。

  ——关键时刻,解凛竟然忍住了痛,拦住了他的去路。

  狭窄的小巷只有直路没有分支,已退无可退。

  梁振只得停下脚步,又叹了口气。侧过头,向这位曾经的队友扯了扯嘴角。

  “好久不见,”他说,“解凛,看到你还活着,我为你开心。”

  只怪当初他梁振读警校时,最擅长的是“犯罪心理”和“射击”,在近身搏斗和体术比赛上却从来没进过十强。和连续夺冠三年的解凛,哪怕是“残血”状况下的解凛,显然也没有可比性。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说罢,梁振眼神低垂,复又看向距离自己脖颈也许只有几毫米的刀尖。

  “你的立场好像不方便做这种事,”他提醒,“解凛,不如我们聊聊?”

  看来昨天的窃听器确实已经把他的身份全部暴露出去。

  这个时候装相也没必要,他索性坦荡:“你来找我,是要问什么?我不觉得你的性格能对我下手。”

  “梁振。”

  解凛却只是冷冷叫他的名字:“梁哥,你知不知道,七妹死的时候几岁?”

  “……”

  “还有吹水仔,他父母在闽南。他从出生到死,没有几块钱能寄回去,他的父母六十多岁还在住土屋——下雨的时候漏水,房子里到处是水盆。你知道吗?他死之前还剩最后一口气,但舌头已经被拔掉了,只能在我手心里写字。他给我写了个‘雨’字。”

  “我不久前去见了他父母,不敢告诉他们吹水仔已经不在了,只用吹水的名义给他们买了一套新房子,他们还留了一间给吹水——说等他忙完回来了,看见能住新房一定很高兴。他们都觉得吹水活了二十几年,最大的愿望是有一个自己的房间。但他们不知道,其实吹水最大的愿望,到死,只是希望是他父母有个能遮雨的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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