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还带着嘶哑:“爸,别哭了。”
迟大宇握着她的手连连点头,却仍是心疼地直掉眼泪。
她无奈,一方面是没力气,另一方面也是不知怎么安慰才好。倒是一旁的叶南生反应快,从床头的抽纸盒里飞快抽了几张手帕纸,又给老迟擦了擦脸。
“叔叔,”他装起温柔礼貌的确有一手,“迟雪才刚醒,可能情况都没理清。你先不要哭。不如这样,我给她讲讲经过,你也平复一下情绪,好不好?”
……
不得不说。
叶南生似乎从小到大,一直就是个很会讨长辈欢心的人。
整整半个小时,迟雪除了听明白了自己是如何凄惨溺水、被救、最后意外被记者拍到、叶家方面已经让人去压消息尽可能保护她个人隐私外,就是听自家老父亲几乎不间断地在旁边给她洗脑,说小叶这个人如何如何好,如何如何可靠。
“你知道那湖离地多高,又深。最近这天气,不亚于数九寒冬的,湖面上还有冰,我刚才看了眼,真是吓人,真的吓人,”老迟说,“光是他敢跳下去,老爸都觉得很感动,这次真的多亏了小叶,不然爸爸真的不敢想象……”
话未说完。
老人家眼窝子浅,又哽咽起来。
“咱们真的是要谢谢小叶。真的,之后要不是请人家吃一顿饭、怎么都好,这个人情一定要还。”
“他这么瘦一孩子,刚你没醒之前,爸爸赶过来医院、他还没换衣服,整个人都在打哆嗦。冷得不行了都。”
说法之逼真凄惨。
迟雪只得无奈地讷讷称是。
犹如是被架在火上烤。
这声谢谢不说不行。
是以她沉默良久,终于还是看向叶南生。
“今天的事,”她深呼吸,“是我,给你添麻烦了。谢谢你。”
“你跟我之间好像不用这么客气。”
“……”
叶南生说:“而且,其实这件事,我算是‘捡漏’吧。”
“……什么?”
她心里忽然一动。
对方尚未明说,她心里已不自知地、无可控地,有蔓生的细密枝丫向外冒头,每一个花苞都在争先恐后地说:果然。果然。
果然。
她就知道。
是解凛吧。一定是他。
他怎么可能会见死不救?
像他那样的人。就算认不出她,就算是不认识的人,他也一定会去伸出援手。
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看着冷漠,但连一只猫,一个不怎么熟悉的同学,他也愿意倾几所能为人出头。何况是一条人命呢?
她根本不知道自己此刻的表情。
是犹如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浮木的、写满渴盼和期待的表情。
“……是他吗?”
甚至先对方一步说出口:“他也在对不对?我今天上班的路……我今天,看到他了。”
甚至差点说漏嘴解凛的住址。
然而叶南生沉默着看她许久。
末了,亦只是在老迟疑惑的目光注视下,半是遗憾,又似乎很理解的语气,温和地同她说:“你要知道,今天这里有很多记者。原本来拍周向东的记者。”
“对很多人来说,出名都是件好事。但是对于他,我想,无异于自/杀吧?所以才让我来捡了这个“漏”。”
“……”
“但对我来说,只要能救你,”叶南生说,“都没什么差别。”
一番稀奇古怪的秘密通话下来。
老迟听得一头雾水:“……你们在说谁?什么自/杀不自/杀的?”
迟雪没有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