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音略有哽咽,辛歌还是坚持说了下去:“我想着和你一起过来,爸爸妈妈看到了会高兴一些……不管怎样,谢谢你今天愿意配合我说那些话,改天我请你吃饭吧?”
祁温贤睨她:“是不是得等到下下下个月你发工资?”
被揶揄得双颊泛红,辛歌撇撇嘴,压下嗓子眼里的酸涩:“你要是想吃大餐,那就得等着咯,你要是愿意将就——我是说人均五十以下的那种将就,今天就行。”
他淡淡道:“择日不如撞日。”
她“嗯”了一声。
两人挨着又往前走了几步,祁温贤忽而驻足,眼镜链轻晃,轻声叹一句:“你怎么知道我说的那些话是配合,而不是出自真心?”
她没说话,继续往前走。
祁温贤追上来,不甘心地又道:“……是真心的。”
辛歌点点头,心如擂鼓,语气却没什么波澜:“嗯,知道了。”
*
楠丰的天气一向为人诟病。
从兴塘里老巷附近的串串店里走出来时,辛歌望着乌压压的天空和瓢泼似的大雨,一脸悔意。
干嘛非要撞日?
说真的,她压根没想到祁温贤会愿意跟她进这种路边小店——还以为,古藤巷那家火锅店就已经是祁大少爷的极限了。
因为顾忌某人的口味所以点了清汤锅,辛歌吃的不多,大多数时间,她都在“欣赏”坐在自己正对面的 LJ PanPan祁温贤用筷子剔竹签,把煮到烂熟的食材一样一样剔下来放进小碗里,再慢条斯理地吃进嘴里。
有点想笑,又有点笑不出来。
她想,分别数栽,他们可能真变成了两个世界里的人。
也没什么不好。
老巷逼仄,祁温贤的车停在距离串串店有些距离的地方,也不知这种老店到底有什么神奇魔力,明明已经过了午间饭点,竟还有一波又一波的食客前赴后继,于是乎,她只能匆匆结账,和他一起站在店门口的屋檐下避雨。
眼前是嘈杂的雨声,身后是喧嚣的人群,屋檐下堆满杂物、脏污不堪的一块空地,到像是留给两人的一方净土。
眼见着辛歌被潲进来的雨水淋湿额发,祁温贤往旁边挪了寸许,顺势将她揽向自己。
将人挪到相对“安全”的位置上,他又很绅士地将手松开。
辛歌道了谢,忍不住嘀咕一句:“好像那天喔。”
不用谁来提醒什么,祁温贤举目望天,自然而然跟着感慨:“那天我们都没有带伞,足足在文星双语图书馆门口等了十七分钟。”
陈述句而非疑问句,照然着他和她的心意相通。
精确到分钟——只因那是十分难得的独处时间,他偷偷计量过。
辛歌笑起来:“然后,我在花坛下面捡到了‘退婚’。”
他板着脸纠正:“……咪咪。”
不知是不是幻听,辛歌总觉得那一声“咪咪”带着回音,想想还是觉得哪里不对,她敛起笑容,四下张望一番,目光很快锁定了不远处厨余垃圾堆里的纸箱。
半点没有迟疑,她冲了出去。
祁温贤在身后轻呼:“喂,你去哪里?”
啪嗒啪嗒的雨滴砸在身上,被淋湿的乌发紧贴着脖颈,辛歌毫不在意脚下散发着恶心臭味的黏糊污水,伸手将纸盒从垃圾堆里扒拉出来,探着身子往里面瞅了一眼……
果不其然,是一只瑟缩成团的小猫。
啧,自己可能天生就是什么传说中的“吸猫体质”吧?
当年她从文星双语花坛底下扒拉出那只不知被谁活埋在土堆里快闷死的狸花猫时,也是靠着一瞬间的某种感应。
……和蜘蛛侠的“彼得一激灵”差不多。
真要命。
纸盒里蓄了不少雨水,泡在水里的小东西浑身冰冷,却还有生命迹象,瞪着眼睛嘴巴张合,可怜兮兮。辛歌将它抱出来搂在怀里,用衣摆擦了又擦,祈祷着它可以活下来——父母祭日当天偶遇的小生命,她觉得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不管。
不,即便不是今天,她也会管的。
有些东西是融在骨血里、刻在DNA里的,比如,他们一家人滑稽的、强大的“老好人”基因:辛卓不肯裁员,辛灿卖房还债,她一个落魄大小姐,穷到连自己都快养不起了,却还妄想着要拯救一只半死不活的猫……
多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