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星睿挑了挑眉毛, 专心开车。
拐到到疗养院门口的道路时,两人却吓了一跳。
疗养院的前面是养老院,院门口的大铁门外停了辆救护车, 还有几个医务人员忙碌着, 围了一群人在旁边指指点点。
未化的残雪堆积砖红色院墙的墙角,干枯的残叶和泥水混合, 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墙边, 一辆面包车上面写的“白事一条龙”令这个场景多了几分萧瑟。
库里南小心翼翼地绕开围观人群,向疗养院驶去。
停好车后, 祁星睿要下车陪苏妍一起上去, 被苏妍拦住了。
他揉了揉眉骨,坐在驾驶位凝眸看了她一眼,却让苏妍浑身一颤。
她情不自禁的打了个寒颤,又细声细语地哄了他几句, 才上楼去。
苏妍陪陈兰坐着聊了会儿天,听小李说前面的养老院昨天夜里中央空调坏了,遇上大雪寒潮,有老人半夜中风,同屋的老太太按了呼叫铃一晚上都没人来。
去世的那个老太太是失独老人,老伴今年夏天离世后给她留了不少家产,平常也没个家人探看,护工自然不尽心。可不尽心归不尽心,谁也没想到她连这个冬天都没熬过去。
同屋老太太是丁克一族,平常两人关系极好,互相照顾,没想到就这样守了自己姐妹一夜,跟遗体同处一室,又加上大降温,给吓了个够呛,今早院长查房的时候,穿了五件棉袄,问话的时候话都说不利索了,也不知道这会儿怎么样了。
陈兰唏嘘了半天。
苏妍简短说了一下门口看到的情景。
陈兰评价道:“县医院不行,你别看我们县医院挂了三甲,真治病还是得去省城,我这病,搁县医院就等死了。”
“什么死不死的,你才五十。”苏妍听到她又提到死,来气地瞪了她一眼。
陈兰哄她:“你看,养儿防老不就是为了现在吗,你赶紧跟小祁结婚,生个大胖小子孝敬我,我保证好的更快。”
苏妍一瞬间有些迷茫,放空地瘫倒在沙发上。
陈兰看见她的表情,带着试探问道:“你也想丁克?”
“我不知道,我真的能养育好小孩吗?”苏妍一脸茫然,“可是没有小孩,也许我生命到了尽头,也会跟养老院的那两位一样。我倒是不怕在寂静无声中离开,但就是觉得很怪。”
“怪什么呀傻孩子,生育与否是你们的个人选择。时代不一样啦,你看现在结婚率和出生率跌成啥样儿了,妈妈那个年代,还有为了多生孩子倾家荡产的呢。不要被人推着走,你要去过你自己想过的人生。”陈兰走下床,坐在苏妍身边,轻轻帮她揉着太阳穴,却不小心看到了苏妍衣领下的红痕。
她面不改色地继续说:“只是无论你选择了什么,都要承担自然后果。不过。”
她大喘气:“小祁跟你,确实挺般配的哈。我的意思是,跟他生个孩子,你能挣钱,妈有耐心,不用担心孩子生下来没人养。但你要是实在不想生,就算了呗。”
苏妍闭眼靠在妈妈怀里,被涌上心头温情淹没。
无论何时何地,你做了任何选择,永远有人在背后说支持你,这或许就是家里的意义吧。
陈兰又把话题转回了养老院的隐性鄙视链,苏妍陪她聊了会,就看见院长带着工程部的大叔一个接一个房间的在排查。
原本她想借着机会去跟院长好好强调一下加强后勤管理,以她在物业的专业知识沟通一下县城疗养院现在管理过程中诸多的待改进部分,可看着院长火急火燎的忙碌样子,只好放弃。
回家的时候,养老院门口已经有家属趴在地上嚎哭,陆陆续续还有人将花圈送来,一整排摆在养老院门口,远远看去,大红灯笼上的残雪十分荒谬。
苏妍百感交集,发着呆整理了一下思绪,直到下车搬东西,才慢慢摆脱了那种难以言喻的郁积。
到家后,苏妍把从超市采购的东西拿出来整理,指挥着祁星睿把超市刚杀的鲈鱼放在水龙头下用温水冲洗。
看着他皱着眉头捧着鱼,一脸嫌弃地冲走一池又一池的血水,水龙头哗哗的流水不小心溅在他穿的围裙上,一滴、两滴…滴到地上。
他皱着眉头,用肩膀擦了一下额头上的薄汗:“就没人发明个洗鱼机吗?”
苏妍忍不住扑哧笑出声。
怎么说呢,有种高冷剑修洗手作羹汤的反差感,怪有趣的。
她又安排他剁排骨,踮着脚从壁橱里拿出成套的双立人厨具,找出教学视频,让他边看边剁,他都一一照做,乖巧地不像话。
苏妍心底的那点儿阴郁彻底被冲散。
弟弟好,弟弟妙,弟弟贴心又会撩。
弟弟好,弟弟妙,弟弟还能暖脚脚。
她哼着歌收拾好了一切,等她站在洗手池旁洗手的时候,祁星睿忽然站到她身边。
她温柔地给他挤了洗手液,两人一起排排站,按照七步洗手法认真的搓洗着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