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潜——狐言先生
时间:2022-04-26 09:32:48

可是没有,什么都没有。
他那样护着林程,却对自己动手。
绝情如他,凉薄至此。
周娜闭了闭眼睛,泪水无声滚落,淌过脸上的血痕,隐隐生出一阵微痒的疼痛感。
周娜握紧拳头,咬破了下唇,满嘴是血。
她狼狈地从地上站起身,绝望地看着陈扬。
“陈扬,我只是一个帮他生孩子的工具人,对吗?你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我,对吗?”
这是她最后想问陈扬的。
“是,我从头到尾都没喜欢过你。”陈扬声音掷地有声。
其实这个答案周娜猜到的,只是想让陈扬亲口说出来而已。
她点头,笑了笑,然后决绝地转身跑了出去,方媛没追上周娜,不知道跑哪去了。
 
第10章 chapter.10
 
从酒店跑了出来,周娜才发现下的雨已经从淅淅沥沥的小雨变成滂沱的大雨了,而且还伴随着电闪雷鸣。
她疯一样冒着大雨,拼命地跑在大跑上,跑掉了鞋子,赤着脚奔跑。
彼时,雷声轰鸣,大雨肆虐,路上行人渐少,几乎没人。
周娜不知道跑了多远,跑到了哪里,她只知道周围一的人都没有,没人会打扰到她。
她站在雨中,仰着头望天,豆大的雨点砸落脸上,眼睛上,很痛,但也很舒服。
淋了好久的雨,周娜脑海中忽然想到高中时的事情。
她记得那是自己高二的时候,而陈扬是高三。
马上要面临高考,学校在考前给高三学生轻松一下,准备了歌舞表演。
当时听到这个消息,周娜在班级上提议跳舞,并自荐上台跳舞。
周娜曾无意间知道陈扬喜欢看古典舞,于是周娜开始自编了一段古典舞,跳一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舞蹈。
为了这个愿望,周娜每日每夜在练舞排舞,只为在台上跳出这支舞。
表演那天,她站在聚光灯的台上,看到陈扬班级的方向,很快就找到陈扬的身影了。
也许在外人看来,她的这支舞这跳整个高三的,但只有她知道,这支舞,只为陈扬一个人。
她这样做,只是为了让陈扬看到自己,也是为他的高考加油打气。
那么多年过去了,她已经足足有三年不跳舞,许多的舞蹈都生疏了。
当年那支为陈扬而跳的舞,她还记得吗?
周娜在雨中回想着那支舞的动作与舞步,想着想着就不由自主地跳了起来。
当记起第一个舞步时,第二个,第三个都自然而然地跳了出去。那支舞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舞步仿佛都刻在周娜骨子里,十年如一日,刻骨铭心。
闪电映亮了天地,让昏暗的天地有那么几秒的光亮,紧接而来的雷声轰鸣,仿佛震得大地颤动。
雷雨交加中,周娜忘我地跳起了舞。只见她仰着头,张开两只手掌敷在满是雨水的脸上,缓缓下滑,像是哀伤地哭泣。
她好像将这片天地当作自己的舞台,雷雨当作鼓起的掌声。
当她踮脚旋转时,她恍惚间好像回到了高中的舞台,看到台下高三的学生欢呼雀跃,包括陈扬。
她好像还看到陈扬对着舞台上的她笑了,还是那个充满少年气的温和笑容。
旋转中的她也笑了。
然而又在旋转之间,场景从学校舞台切换到了雷雨肆虐的户外。
周娜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神情慌乱了起来,好像美梦被打碎,不甘心回归现实一样,这时,她脚一崴,吃痛地咬了咬下唇,没了支撑的她扑通一下倒在地上。
受伤的脸颊贴在积着雨水的路上,头发铺在地上,随着荡漾的积水游动,裙摆自然张大,像一只在雨中折翅倒地的白色蝴蝶。
她大口喘着气,眼尾的水珠分不清是雨水还是眼泪。
雨滴砸落眼睛,她那长而翘的睫毛不由颤了颤,她缓缓睁开眼来,自地上爬起身来。
站身来时,她抬手将垂在额前的湿发拨回了耳后,拖着身体,跌跌撞撞地往前头走去。
前头是一道桥,底下是一条横流这座城的大河。
走上桥头,周娜鬼使神差地翻上石筑的护栏,站立在石栏杆上,高高矗立。
陈扬,我不会原谅你的,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原谅你的。
她在心里暗暗说了这句话,随后阖上了眼睛,身子前倾,没有丝毫的犹豫,决绝地纵身跃下了桥头,身体疯狂下坠,砸入了水中时溅起猛烈的水花。
落下的水花带来的声音很快被雷雨声掩盖,周娜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沉下水底。
冰凉的水包裹着周娜,她放松身体,自然下沉。
她是在下潜?还是在上游?
……
在梦中,周娜看到自己努力地从水底上游到水面,当她从水底跃上水面时,她感觉自己像一只浴火重生的凤凰,重获新生。
她睁开眼时,先是看到方媛,再是看到弟弟周泽。
方媛告诉她,她跳河时刚好被路过的人救了,这才捡回一条命,但因此睡了三天,现在才醒来。
周娜垂下眼睫,没有一句话。
出院那天,周泽一脸是伤,周娜询问才知道,周泽去找陈扬算账,和陈扬打了一架。
周娜知道了,只是冷冷地哦了声,然后说:“别再脏了自己的手,不值得。”
周泽抿紧嘴唇:“姐姐以后,我保护你,再有人欺负你,我绝对不客气。”
周娜微微一笑,拍了拍弟弟的脸,感慨弟弟已经长大了,是个可以独当一面的男人了。
方媛开车,本是要将周娜带回自己的家,但周娜却说:“我要回自己家?”
方媛一皱眉:“你还要和陈扬纠缠?”
周娜笑了笑,摇头:“我要回去处理一点东西。”
“我陪你一起。”方媛说。
周泽亦说:“我也去。”
周娜好笑:“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我没事,我也算死过一回了,我不会再做傻事了。”
方媛沉吟了片刻,方道:“那也行,要是有什么,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
“好。”
……
时隔多日,周娜再回到自己生活了三年的房子,居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一点都不真切。
屋子里里外外都很干净,一尘不染,同时也没有人活动过的痕迹,说明陈扬这些日子都没回来过,房子的整洁估计是每天叫阿姨上门打理的。
周娜回了房间,将床头挂着的结婚照取了下来,狠狠地砸到地上,玻璃迸裂碎开。
她将里头的照片拿刀割成碎片,然后从抽屉里找出拍的结婚写真,一点点地毁掉。
周娜将自己与陈扬所有在一起过的照片影像通通都毁了,最后,她找出自己高中的日记本,承载了她十年暗恋的日记本。
现在看到这本日记本,觉得又讽刺又可笑。
是陈扬让她觉得自己那十年就是一个天大的笑话与耻辱,是陈扬让她觉得自己多年的深情不值一提,贱如杂草,更是陈扬让她觉得自己是一个傻子。
现在的她觉醒了,所有这些也就再无存在的意义了。
撕掉日记本那一瞬,她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纸张撕裂开的时间像是一声声鼓舞着她重生的掌声,她越撕越起劲儿,最终将厚厚一本日记本变成无数白花花的纸屑碎片。
处理完这些东西后,周娜收拾了衣服,拖着行李箱出了房间。
刚出房间就看到陈扬开门回了家。
二人迎面相见,双目相对。
陈扬看到周娜手拖行李箱,当下明了。
周娜瞧见陈扬脸上挂了彩,看来被周泽伤得不轻。
“小希过几天要回来了。”陈扬说。
周娜点头:“回来也好,你爸你妈也会回来,谈离婚也方便。”
陈扬顿了顿,说:“离婚的事我会主动和爸妈说的,你找个时间来民政局签字就行了。”
“也好。”周娜说。
“离婚后,除了夫妻的共同财产我们一人一半之外,你还想要多少钱我都可以满足你,不过,小希的抚养权,我要。”
周娜哼了声:“如果我告诉你,我要争夺小希的抚养权,你会怎样?”
陈扬下颔收紧:“你明知道小希对我来说有多重要,你为什么一定要和我对着干?”
“小希对你来说重要?”周娜不由冷笑,“我对你来说是一个生孩子的工具,小希对你来说是一个传宗接代的工具,在你眼中,老婆孩子都是工具,只要有了这两样工具,你就可以无所顾忌地和你的男人过你们的二人世界,我说得没错吧?”
陈扬傻了眼,自己的心思被周娜直白了当地讲出来。
“你太自私,你这种人永远只会想着自己,别人在你眼中都是可以成为满足你私欲的工具,你这样的人我居然还傻傻地喜欢了十年!”周娜咬牙切齿,字字戳心。
陈扬被戳中了内心,无言以对。
他沉默了半晌,说道:“你当真要和我争夺抚养权?”
“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周娜挑衅,嘴角上扬,露出一抹淡漠的笑。
“我本想着好聚好散的,如果你这样逼我,我不介意和你上法庭。”
“来吧。”周娜无所谓地剔着指甲,“你可别把我逼急了。”
“你什么意思?“陈扬目光一沉,露出一丝沉静与阴鸷。
周娜娇笑了一声,掀起眼皮,目光柔和间夹杂着狠戻:“我记得,你爸是有心脏病的,气不得。”
话声落下,陈扬瞬间急红了眼,掐着周娜的脖子就将周娜抵到墙角,目露凶光,语气凶狠:“你敢在我爸面前多嘴一句试试?“周娜被扼住喉咙,喘不上气,小脸霎时间涨红。
陈扬虽然气急败坏,但不敢再下死手,于是松了手。
周娜咳了几声,呼吸顺畅后,脸色也渐渐恢复了。
她不惊不惧地抬眸看向陈扬:“怕了?”
陈扬哼哼道:“我不想和你搞得那么难堪,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那我可以明白地告诉你,你也不要挑战我的底线。我手里有很多证据,如果哪天我不开心了,那些照片,视频发到你爸妈的手机上了,又或者发到了你公司群里,我想那个时候就尴尬了。”
“周娜!”陈扬拧紧拳头,咬牙切齿地瞪视着她,隐忍道,“你可以的,原本一直我都小瞧了你。”
周娜推开陈扬,冷冷道:“你已经毁了我的人生,我不可能让你毁了儿子的人生,狗急了都会跳墙,何况是人。”
说完话,周娜拖着行李箱走了。
“操。”气结的陈扬一拳打在墙上,声响回荡房子。
……
两个月后。
民政局前,陈扬站在门口抽烟。
刚办完手续从民政局出来的周娜,正悠哉悠哉地走下台阶,冷冷地瞥了眼陈扬,冲他笑了笑。
陈扬一脸有气没地方撒,气得将没抽完烟扔在脚下,狠狠碾灭。
“对了,”周娜回眸。
她今天穿了一条夺目的红裙子,转身那瞬,裙摆自然展开,像一朵绽放的红玫瑰。
红裙子的周娜化了妆,不同以往的淡妆,而是明艳的大浓妆,特别是嘴唇,饱满的大红唇,不仅显气血和肤白,还有气场,凛冽迫人。
认识周娜多年,陈扬是第一次见周娜打扮成这样,也是第一次看到周娜这样从容而自信。
“离婚后,我们就是陌生人了,不过作为你的前妻,我还是有必要说一句话祝福你和林程,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哎呀。”周娜停顿了一下,“我忘了,林程是男人,生不了孩子。”
陈扬眼风扫过,似在警告。
周娜挪开眼睛,哼了声:“后会无期。”
说完,甩着蓬松的大波浪卷,大摇大摆地走了。
……
办完离婚手续之后,周娜和方媛碰了个面。
看到周娜美艳动人又自信的样子,方媛拍着手掌说着:“你看看,这才应该是周娜嘛。”
周娜笑笑不语。
能看到周娜重新做回自己,挣脱病态婚姻的束缚,方媛十分欣慰。
“你后面打算干嘛?”方媛问。
周娜端起咖啡轻啜了一口,说道:“赚钱旅游。”
“你不用养儿子了?”
周娜撇撇嘴:“我离婚可是分了好大一笔财产呢,那些钱我一分不用,都留给小希的,另外,每个月陈扬可还得给抚养费,所以现在我只需要赚钱养活自己就够了。”
方媛后知后觉:“那也是哦。”
“是吧。”周娜一挑眉,洋洋得意
“不如等下我们喝完咖啡就逛街去?”方媛提议。
然而周娜却摇摇头,说:“我一会儿打算去寺庙拜拜神。”
方媛迷惑又诧异:“你不是无神论者吗,怎么想着去拜神了呀。””此一时彼一时了。”
“也行,我陪你去。”
“嗯哼。”
从咖啡店出来,方媛和周娜直接往城郊的寺庙去了。
那座寺庙据说是方圆百里最灵的寺庙,有求必应,很多香客不辞辛苦地过来上香参拜。
方媛没太多兴趣,于是没有跟着周娜进神殿,一个人在外边玩手机。
前来参拜的香客并不多,并没有人打扰到周娜。
周娜看着满殿神佛,双掌合十,祈祷着:“诸神在上,我希望陈扬和林程这两个人可以早日去世。”
她心里默念着祈祷的内容,然后拜了三拜,转身出殿。
“走啦。”周娜冲方媛招手。
方媛上前挽着周娜的手,问了句,“你求了什么?”
“我求了早日暴富。”
“然后呢。”
“然后就没然后了。”
“……”
周娜和方媛走了之后,一个妇女盯着她俩离去的身影,喃喃道:“头一次见有人来求神保佑别人早点死的。”
另一个与之同行的妇女冷冷道:“现在的小丫头呀恶毒得很。”
“祈祷这样的事,真的造孽。”
—— 全文完 ——
2022.4.16,下午5:40  长沙--------------------
作者有话要说:
这篇文真的是让我心力交瘁,无他,一直在改文,呵呵,删了许多,像个不完整的人,笑的,唉,左右我是个没签约的小透明,随它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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