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涛:“……”
舒心七拐八拐地来到卫生间,可就在刚到门口的时候,就听见里面有人谈到她的名字,她几乎是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往边上一拐,后背贴着墙,屏住呼吸。
卫生间内洗手台的对话还在继续。
带着眼镜的小姑娘说道:“佳佳,舒心学姐挺漂亮的诶,你觉得呢?”
沈佳佳甩了两下手,忽然冷笑一声:“好看什么?穿成那样也不嫌丢人,你没看见许默脸都绿了吗?”
那小姑娘一想,觉得好像也是,但依旧道:“可舒心学姐确实挺好的啊。”
“好看什么?”沈佳佳听对方还在夸舒心,有些不耐烦地调高音量不悦道,“世界上好看的人多了去了,又不止她一个。”
那个带着眼镜的姑娘被她吓得一激灵,倒也不是个吃素,只听她立马反驳:“你凶什么啊?你不能因为喜欢人许默就觉得舒心学姐不好吧?怎么这么小心眼啊!”
说完就气冲冲地走出来,根本没留意到一旁背靠着墙的舒心。
正当沈佳佳也要出来的时候,舒心转了个身,两人正面对上。
沈佳佳往后趔趄了两步,站稳后看见是舒心,脸上挂上笑,遇上了正主也不慌,仿佛刚才在人背后嚼舌根子的不是她一般。
“学姐,你怎么在这?”沈佳佳笑着问。
舒心想她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道是她了吧,要不然也不会还好意思叫她学姐。
舒心这人没打算和她装那些幺蛾子,她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但话里带刺:“沈佳佳,你怎么……”舒心往前一小步,说,“还是那么讨人厌啊。”
说这句话的时候,舒心嘴角勾着笑,目光没有攻击性,甚至就像一个小孩在问一个不懂的问题一样,明明单纯的很,却让沈佳佳心下一惊。
那个“还”字让她的笑变得有些僵硬,她装作不懂地问:“你在说什么?”
“我说,”舒心重复,“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讨厌。”
沈佳佳眼睛一眯,知道舒心已经认出了她,也不再装了:“呵,你也不差啊,让人看着烦。”
说完这句沈佳佳就打算走,但舒心一把拉住了她的胳膊,有些嘲弄地问:“你喜欢许默?”
沈佳佳一把甩开:“关你什么事?”
“他是我男朋友,”舒心目光一凌。
“你男朋友那又怎么样?你小时候弄不过我,现在也一样。”沈佳佳说,“你以为他今天给你围衣服是关心你吗?那是觉得你露胳膊露腿丢、人!”
“而且,”沈佳佳突然靠近舒心耳边,“你说他要是看见你小时候的那些视频会怎么样?”
“视频?”舒心听到这个,短促地笑了一声,像是在嘲笑,“你所谓的视频只能证明你是个怎么样的人,你说,许默要是见到了这些视频会不会厌恶你这个霸凌者?”
心底的顾虑被拆穿,沈佳佳气急败坏,露了凶相,她咬了咬牙关:“走着瞧。”
舒心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等她走远后,原来的气势颓了下去。
她进洗手台接了捧水往脸上打,随后看向镜子中的自己,水珠挂在睫毛上,一副我见犹怜的破碎感,然后心事重重地离开。
舒心往篮球场走,在不远处看见许默正手肘撑着双膝,眼睛看着篮球场中央的比赛,舒心也随之望去,正巧看见姜成和对方的一个擦过,然后下一秒姜成就突然倒地。
她惊得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巴,场上开始惊呼,一时间有些混乱,大家都上前围着姜成。
舒心见许默也跑了上去,他推开在外围的人,冲进去看姜成怎么样。
只见姜成捂着自己的膝盖,整个人龇牙咧嘴的。
许默见此咬了咬牙,破天荒地说了句“靠”,然后看向刚才和姜成擦肩而过的人。
他看得分明,那人在擦肩而过的时候顶了下姜成的后膝盖窝,但在裁判那个角度来看,是个视觉死角。
“怎么样了?”许默扶着姜成问。
姜成的膝盖直接撞地,可以说是摔得不轻。
他“嘶”道:“疼。”
随后他看向周围,找到了那个刚刚和自己擦肩的人,手指他怒说:“你他妈的顶。我膝盖窝干嘛?”
怎料那人一脸无辜相:“我没有啊,不信你问裁判!”
众人望向裁判。
那裁判是A大的,但他作为裁判是真的没看见那个视角,只能一脸无奈地冲着许默摇摇头:“我真的没看见。”
“靠!这么明显你没看见?!”姜成吼到。
裁判欲哭无泪,他也相信姜成说的,但他真的看不见那个视角。
要说这对方还真是个老手,玩黑的是一套一套的,愣是没让裁判看见就得逞,而且挑的位置还是膝盖窝那一块儿,不容易被发现,只要轻轻一用力就能让人瞬间往前倾,最后膝盖撞地上导致受伤,到时候要有人指出他们下黑手,他们也会说“都是他们自己身体素质不行,打个球也能腿软”。
不过许默是看得真真的,他的脸色从看见姜成倒下那一刻就开始沉了下来,只见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个人,短促地冷笑一声,然后先扶着姜成回座位。
舒心也跑了过去,忙问:“怎么样了?”
姜成的腿上流的全是血,但不想在女孩面前丢面子,强撑着说:“不碍事。”
“不碍事?”
许默在短袖外面套上球衣后,伸手作势要碰他的伤口,姜成连忙躲开:“诶诶诶,别碰啊大哥!”
“孙涛,你先送这小子去医务室,这交给我,”许默解下手腕上的手表,拿给舒心,然后揉揉她的脑袋,“帮我拿下表,让你看看什么叫定海神针。”
说完就一拍掌,集合所有人,然后说:“让他们中医药看看今天是谁的场子。”
“好!”大家怒火中烧,齐声应到。
许默转头看向中医药的队伍,瞧见刚刚下黑手的男人也正看他,还笑了一下。
许默活动了下手指,暗自记下。
舒心瞧他这样,以为许默是要和他们动手了,赶忙抓住他手腕:“你满十八了,别冲动啊。”
许默感受着手腕处传来的温度,顿了一下,转头看她,勾了勾唇:“放心,我可是受过九年义务素质教育的文明人,一直秉承着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一向爱国爱党爱人民,从来不喜欢用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的。”
“……”
紧接着,他又说:“我不过是想让他们把分永远停在现在的十七分。”
许默说这话的时候眉眼带着浪荡不羁的笑,看似满面春风,但其中的狠戾却如锋芒般毕露。
舒心很少看见他像现在这样,虽说平常他也是很自傲,但其实他的做派更多是目空一切的懒散。而现在,他就像一匹狼,尽管还是那样的不羁,但其中却多了一种不一样的东西。类似于……动物本能的护犊行为。
虽然这么说很不恰当,但她就是莫名这么觉得大家原本都愤愤不平,而现在听了许默的话,心里都有了底,经过这几天一起训练,他们都知道,只要是许默说出的话,那就一定能做到。
许默说要让他们停在十七分,那他们就不可能拿到十八分。
他们几个讨论了一下下一场的战术,重新分配了一下各自的位置。
第一个拿球的是对方的一个不太高的,这类人虽然看着不高,但动作敏健,一个不注意就会让他钻了空子。
防守的是王青山,他的体型大,但动作就像个灵活的胖子,仗着自己的体积优势,严防死守,对方用了几个假动作都没绕过他。
对方一看自己绕不过去,就直接一挥手臂,把球传给了另一个,但干要扔过去,就被一双手截胡了,直接被打了下来。
许默一把抓住空当,把球拍下来,然后立马转身,大家把注意力放在了球上,一时间没有人拦着许默,就这样让他像个泥鳅一样跑了。
许默运着球,来了个漂亮的三步上篮。
A大的人看见这一幕立马起身欢呼,舒心也站起来鼓掌,许默看见了,眉眼带着骄傲朝她一抬下巴。
这场球赛打到最后也快接近尾声了,对方那位看似温文尔雅的对手仿佛有要故技重施的意思,一直在贴着许默,找着机会。
于天洋和许默打着配合,许默也看清了对手的意图,笑了一声,往后虚退了一步,然后直接跳起来,投了个三分球。
球落地,哨声响。
“时间到!”
大家看向场上的比分。
17:36。
A大的人站起来欢呼,有的人还朝着中医药的比了的拇指朝下的手势。
结束后,舒心拿起一旁许默的水朝他跑过去,可忽然间有人快她一步,只见沈佳佳已经到了许默面前,手里也拿着一瓶水。
许默这样的事经历得多了,一看就明白对方是什么意思,但他丝毫不留情面地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已经给我拿水了。”
说完就笑着朝着舒心的方向走,拿过她手中的水,直接仰头喝了一大口,汗水顺着下颚线留下来,带着青春的性。感。
喝完后舒心接过许默的水,嘴角的笑一直没下来,许默忍不住又揉了揉她的脑袋:“瞧你那傻样。”
沈佳佳在后头盯着,但很快就轻剁了一下脚,狼狈地跑了。
“我们一起去吃饭吧?”于天洋提议到。
“好啊,”大家附和,王青山看向许默和舒心,杵了许默一把,“正好让许默把女朋友介绍给咱认识认识,大家说怎么样?”
“那必须的啊!”一个瘦高的男生说。
许默看向舒心,征求她的意见:“去吗?”
舒心爽快道:“可以啊。”
许默:“那我们吃完就回去。”
舒心:“嗯”
许默牵着舒心到学校停放小电驴的地方,拿出一个粉色的头盔给她,舒心看着那个粉色头盔,一时间沉默了。
“想什么呢?”许默勾了下舒心挺翘的鼻子,拿过头盔给她戴上,说,“别多想,头盔就是为你准备的。”
一听这个舒心笑了,整个眼睛都弯了,像天上朔月,整颗心都在为这句话颤动。
许默也跟着她一起笑,然后手抵着她的双肩,微微低着头,问:“能告诉我你刚才为什么不开心吗?”
“啊?”舒心一时被问得有些猝不及防,“什么?”
“就在刚刚你从卫生间回来的时候,我看你有些不高兴。”许默说。
舒心看着许默的眼睛。
原来他都知道啊……
“许默……”舒心深吸一口气,忽然问,“你是因为觉得我穿短裙丢人才和我生气的吗?”
听见眼前的姑娘这么问,许默突然有些后悔刚才不应该逗她的。
“当然不是了,”许默捧着舒心的脸,“你穿什么是你的自由,而帮你披一件外套是我的责任。”
许默很认真地看着舒心的眼睛,郑重其事地说:“爱不是绑架也不是限制,是尊重和包容,更是一片自由的天空。”
“而且,”许默笑了一下,说,“你就算不穿超短裙,也可以让我热血沸腾。”
第45章
中午的太阳暖烘烘的,虽然是秋日,但还是晒得舒心的脸染了些红。
许默的话像重击砸向了舒心,她立马反应过来,脸色微红,结结巴巴道:“你……你偷听我们讲话!”
“不是偷听,”许默帮舒心系上头盔的扣子,啪嗒一声继续道,“我只是刚好在隔壁,而已。”
“好啦,”许默拍拍坐垫,朝姑娘一扬下巴,“上来。”
舒心扶着许默的肩膀跨步坐了上去,等她坐稳后,许默按住把手一扭,凉风就开始送爽了。
舒心搂住许默劲瘦的腰,脸贴着他的后背,少年发了汗,但味道是青春的气味,一点不熏人,反而给他添了朝气。
大家找了个简单的饭点吃了饭之后,有人提议一起去唱歌,但许默怕地方太吵舒心不喜欢,于是就拒绝了。
回去的路上,舒心突然问:“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今天我回来?”
许默唇角一勾:“你觉得李琪那张嘴守得住吗?”
舒心一猜也知道是李琪这个小叛徒漏了嘴,心里头暗记她一笔账。
“不过我还是挺惊喜的。”
舒心撇嘴:“你都知道了还惊喜什么啊?”
“第一次看你穿裙子,”许默顿了一下,说,“还真挺心猿意马的。”
听许默这么溜子的话,舒心手一拍他脑袋:“许学弟,能说点正经的吗?”
“这怎么不正经了?”
许默揶揄地笑了一声。
其实舒心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下意识就是觉得这句话不正经,但其实这原本就是许默的真实感受,尽管知道舒心今天回来,但见到的那一刻,心中还是会浮现出惊喜。
舒心感受着秋日的凉风,抬头望了望蓝天,有了种日子在越变越好的感觉。
“许默,”她将下巴抵在少年的肩膀,望着前方。
“怎么了?”少年问。
“活着真好啊,”少女笑着说,随后伸手戳了戳少年的脸颊,“你觉得呢?”
“我觉得……”许默感受着迎面而来的风,“你能活着,真好。”
先哲曾经说过,世界上的人原本是完整的,后来因为某些原因分成了男女,从此以后人变得残缺,所以许多人在世界上汲汲寻找。舒心觉得自己很幸运,因为在这大千世界里,在几十亿的人口中她找到了自己丢失的那一部分,因此自己不再残缺,她成了一个完整的人。
所有人的人生都会有过苦痛,或长或短,或轻或重,但我们能做的就是不让它泯灭我们的良知,心中的恶魔或许会不断叫嚣着报复,但这所谓的报复只会把我们同样拉进罪恶的深渊,始终被那些过往禁锢,陷入囹圄之中不得解脱。
生而为人,最有力的反击永远都是过好自己的人生,人生已经阵痛,为何不亲手给自己一片天明。
这是舒心在遇到许默之后才明白的道理。
舒心像已灰之木,不系之舟,可在遇见许默之后,死灰又燃起了火光,漂舟又有了归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