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放星的视线从眼尾扫过来,余也抿唇,换了个委婉的说法。
“是不是,变成了只会汪汪叫的小可爱。”
很狗。
听到这话,程放星桃花眼笑得乱颤,俯下身靠近余也,刚想让她见识一下什么叫狗,远远就看见陈静诗回来了。
有点可惜,他只得敛起笑意,别有深意地看余也一眼,站直身子拉开距离。
好歹是请客的一方,为了不让气氛僵着。三个人吃饭时,程放星尽责地开始搭话:“你们寝室平时出去玩吗?一般都玩什么?”
“可能周末出去吃个饭,看个电影,或者唱个歌……”想到什么,陈静诗像要得到认同感似的询问,“阿也唱歌可好听了,是不是?”
程放星漆黑的瞳色望着余也,很自然地接话:“是。”
尽管他并没有听她唱过歌。
余也咬着筷子,避开程放星直勾勾的眼神。
不算她的错,他也没说过要听她唱歌呀。
程放星随便揪了一个细节出来问:“一般什么时候出去?晚上?”
“晚上不出去。”
“为什么?”
“阿也不在呀。”
气氛骤然冷下来。
陈静诗感到旁边的余也撞了撞她的手肘,反应过来,马上解释:“阿也会出去找她哥,第二天她哥送她回来。”
程放星没接话,他放下筷子:“我去趟洗手间。”
“阿也,你陪我。”
陈静诗一愣:“啊?”
余也同样不敢相信,她这回脸上写的是“你有病吧”?
程放星却不解释,站起身,不容分说地拉过余也就走,还算贴心地把她手里的筷子抽出来放下了。
跌跌撞撞地被拉出食堂,进了电梯才停下。
余也有点生气:“程放星,你的话很容易让人误会——”
“等会赵佳铭会来,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程放星手上使了点劲,轻轻松松地把余也拉进怀里,他情绪莫测的语气道,“我们解决一下我们的事。”
电梯拥挤,并不只两个人。
余也的后背稳稳靠在程放星宽厚的胸膛里,他好像微低着头,还能感觉到他的下颌轻轻抵过来。
“什么时候带我去玩玩呗,找你那个——”如同耳语,程放星声音很轻,温热的气息划过余也耳廓,“好、哥、哥。”
她动了动身子,感到更热了。
余也咬唇:“等你什么时候真喜欢上我了再说吧。”
不然她怕以程放星现在的狗样子,会被余与狠揍一顿。
程放星反驳:“谁说我……”
他脑子里过了一遍将要脱口而出的话,于是选择沉默。
时间:平常不过的一天。
地点:食堂电梯。
天气:晴朗。
心情:差。
除了天气,没一样适合说“我喜欢你”。
结论——不能表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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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程放星:我只是其中最温和的一个。
余与:确实太温和,毫无威慑。
第39章 甜
随即,程放星又是一愣 。
什么时候“喜欢她”这个想法能这样自然地冒出来,他竟不知道。
明明前不久,还有“如果”的前提。
如果喜欢上了她。
下了电梯,余也看程放星的表情有点奇怪,便把他的手拉到眼前,手心手背认真看过一遍。
程放星的手很好看,清瘦,骨节分明,在大太阳光下显得更白了,连皮肤的肌理都好像消失不见。
余也鬼使神差地轻轻摩挲了一下,在被程放星发现之前,又立刻松开他的手,从包里找出一支护手霜。
感到手上传来凉意,程放星回了神,见余也正低头在他手背上涂什么东西。
“这是什么?”
余也抬起头,边拧紧盖子边回答:“护手霜。”
程放星将手抬到鼻间轻嗅了一下,闻到淡淡的水蜜桃香。
他眸色稍暗,看来余也并不止喜欢用水蜜桃味的沐浴露。
“我手很干?”
余也摇头,有些迟疑,不太相信这个借口似的: “你不是说老板扯疼你了吗?”
“我那是……”骗你的。
程放星果断咽下后半句话,他弯起了桃花眼,将白皙修长的手递到余也面前,拖腔带调地开口:“阿也,你帮我抹。”
“……”
有点像撒娇,余也抵不住,面上带着嫌弃,却柔柔地替他把护手霜抹开。
身侧的余也低着头,栗色卷发垂落到耳侧,正全神贯注,眉眼风情又温柔。
只不过像拉一拉手一样稀松平常,此刻程放星的呼吸却被扰得有些乱,他眯了眯眼,刚才没说出口的话又涌上心头。
说?还是不说?
他从没在一个问题上纠结那么久。
对程放星百转千回的内心活动毫不知情,余也打断他:“我们俩就这样走了是不是不太好?你确定等会儿赵佳铭会来?”
程放星轻轻嗯了一声。
不太确定这个语气词到底什么意思,余也抬眸,却看清程放星突然间微带躁意的表情,她抿了抿唇质问:“你在生什么气?”
“没生气。”程放星抽出手,回答得干脆。
“别生气嘛,”余也想了想,直到憋红了脸,才脱口那个称呼,“你也是我的——”
“好哥哥。”
心情更差了。
程放星淡淡地勾了下唇。
决定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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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一起过了圣诞节,那么接下来的跨年理所当然也应该一起过。
虽然上次不知道为什么最后不欢而散,但在这一点上,余也和程放星都没有异议。
跨年夜的夜晚降临之前,余也终于勉强织出一条墨绿色的围巾。
她对着镜子,往自己脖子上试了试,突然就不想送给程放星了。
不为什么。
太丑了。
余也做好决定,把围巾叠好,严严实实地装进袋子里。
要是程放星像上次一样问了有没有礼物,就把围巾送给他。
如果没问……就不给了。
室外寒风呼啸,温度低到零点以下,一到夜晚就又干又冷。
程放星穿得很少,身高腿长,在宿舍门口站得笔挺,一点儿也不怕冷似的。
余也跑过去停住,程放星看到她手中的袋子,自然地想要接过来。
路灯投出的影子占据一圈小小的范围,又被两人的脚底踩住。
余也赶紧把袋子换了只手拎着,程放星落了个空。
“什么东西这么宝贝?”他挑了挑眉,“手不冷?”
余也摇头,笑嘻嘻:“宝贝的宝贝,当然宝贝。”
程放星忍不住捏了捏她的脸:“在和我玩绕口令是不是?”
“阿也,”程放星俯下身,弯着眼睛像在哄小孩子,“今天晚上正街开了个小集市,带你去那里玩好不好?”
余也眨眼,愣愣的:“好。”
余也心软下来。
她多久没有被当成小孩子一样对待了,何况对方还是她一直喜欢了那么久的人。
还好对程放星是喜欢而不是敌对,不然总要被他的三言两语给轻易打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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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为跨年夜而设立的流动集市,只短暂地开二十四小时。
一路走来眼花缭乱,更多的是T大学生自己支起来的摊位。
程放星的视线捕捉到一个摊位上摆了顶红色的帽子,大概是圣诞节过完留下的,看上去喜气洋洋,同样适合跨年。
他拉住余也停下脚步,伸手将那顶帽子取来,往她头上比了比。
余也注意到了帽子的颜色,想起了还没送出去的围巾,摆出嫌弃的表情:“我不要。”
程放星哄她:“好看。”
皮肤瓷白,眼波流转。
红色确实很适合余也。
两人还在对峙着,一道有些激动的声音插进来:“学姐!你是不是余也?”
两双眼不约而同望过去,插话的是一个长得很清秀的男生,也是开设这个摊位的校友。
看到正脸,男生肯定了面前的人是余也,马上从程放星手里拿回帽子递过来:“这个送给你,当跨年礼物。”
余也刚想客气拒绝,就听程放星冷着脸替她回答:“不是。”
“她不是余也,我是程放星,你学长。”
“还有,是我先看上的帽子。”程放星不客气地将帽子抢回来,混蛋又痞气地冷笑,“你不卖,我强买。”
男生挠了挠头,没理程放星幼稚的举动,只看着余也干笑:“我之前参加过辩论队面试,只是被刷下来了,不过没关系,我明年还会再试的。”
余也不知道说什么,弯了弯唇:“那祝你明年加油。“心里想着,明年她都毕业了,现在给她送礼也没用啊,再说了,她像这么不公平公正的人嘛。
两个人倒是聊上了,却没人理程放星。
他脸色阴沉地跨步上前,挡住余也小半个身子,语气无不挑衅,对那男生道:“学弟,知道我们俩区别在哪儿吗?”
“你送她不一定会收,我送——”程放星侧身,慢着动作将余也的发别到耳后,勾唇轻笑,“她不收也得收。”
那男生看不见的角度,程放星一边整理帽子,一边直直盯着余也的眼睛,用口型威胁说:“不许摘。”
余也眉眼弯弯,配合地点点头。
她整个人几乎藏在程放星的身前,提高音量:“不好意思啊,我男朋友心眼比较小,爱吃醋,见不得我和其他男孩子——”
还没说完,帽子就被程放星轻松摘下了来,然而他的语气咬牙切齿,并不轻松。
“不送你了。”
-
“程放星。”
“阿星?”
“程小狗。”
……
不管怎么喊,程放星都不理余也。
无计可施,余也讨好地从他手里拿过帽子,往自己头上戴,一边抬眸问:“你看看我,有没有歪。”
对上那双亮晶晶的眼眸,程放星没办法地停住脚步,替余也把帽子整理好。
想起什么,他的视线落到远处,开口。
“等跨完年,下周期末周。”
“考完试要放寒假了。”
“校历上写着一个多月。”
没有逻辑的话一句句从程放星口中说出来,余也轻轻“嗯”了一声,权当作回答了。
程放星收回手,语气很淡:“确实没什么。”
余也:“?”
她的“嗯”里有这个意思吗?
她怎么没理解出来。
程放星的视线从眼尾扫过来,像是在谈论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最多我们一个多月见不到面了而已。”
“一个多月……”余也皱眉,嘟囔,“好久。”
“久吗?”程放星的眉眼松了松,他勾起唇,故意说着和内心想法截然相反的话,“我还嫌短呢。”
听了这话,余也不满地瞥他一眼。
“为什么说久?”程放星开始循循善诱。
“因为有一个多月。”
“一个多月怎么了?”
“一个多月不能见面啊。”
程放星的桃花眼染上愉悦的情绪,他抬抬下巴,闲闲开口:“阿也,你说句‘会想我’,我就在学校多呆几天。”
余也没顺他心意说,而是问:“叔叔阿姨不会想你吗?”
“家里没人,他们的工作在宁江那边,像往年的话,大概要除夕才回来。”
余也想了想:其实余与也这样,往年除夕夜都是她一个人在家,把电视晚会的声音开到最大,冷冷清清地吃过团圆饭,最后收拾完,才能等到人回来。
“程放星,我会很想很想很想你的。”
看着余也认真的模样,程放星一愣,握拳抵在唇边咳嗽一声,故作镇定:“回家了挺没意思的,我本来也打算在学校多待几天。”
余也:“我是说,回陵安。”
程放星顿了顿:“你不是说会想我吗?”
她会想他。
想在热闹的除夕夜陪他。
她想,和他一起回陵安。
只不过现在还不打算告诉程放星。
余也望了望天空,为了确定看到的景象。她摊开掌心,慢慢地接住几点细碎的雪花,折射了光线,晶莹的闪闪发光。
她的语气透着惊喜:“程放星,下雪了!”
程放星从下面拖住余也的手,给她传递着热意:“在平京呆了几年,看到雪还那么稀奇呢,不是年年都下吗?”
余也笑了一下,双眸清澈:“因为是和你一起看的呀。”
雪花穿过两人相对的视线,从中间飘落,静谧无声。
雪夜,路灯似乎更亮了,心里的想法也昭然若揭。
气氛很好,或许是时候了。
程放星启唇,还没来及的说一个字,面前的余也就眨了眨眼,然后抬手揉起眼睛。
连着揉了四五下,比他要说出口的话的字数还多。
程放星有些懊丧,却还是耐着性子,拉下余也的手,柔声问:“眼睛不舒服?”
“没。”余也的眼眸一如既往的亮,并没有现出什么异端。
程放星好笑道:“那你揉眼睛做什么?”
不合时宜。
说话间,余也又想再次抬起手。
程放星只得将她两只手都牢牢拉住了,细细打量她:“很难受吗?”
“不难受,可能是眼睛进脏东西了……”
余也暗自猜测,多半是这几天花太长时间织围巾,用眼过度了。她勾着手指轻轻扯一下程放星的袖子:“你帮我吹吹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