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晚贞只说:“把O记的人都带来,我保证不会让你白跑一趟。”
挂断电话,理一理长发,再次坐到陈勘对面,全当没事发生,听陈勘说:“三个人都答应去。”
姜晚贞淡淡道:“那你务必带足人马,否则我怕死在十二号仓库的人,会是你。”
“你放心。”陈勘摸了摸嘴唇,实际是想抽烟,却又苦于禁言规则,只得忍耐,“我命硬,彭定康死了我都不会死。”
姜晚贞冷笑一声,“最好是。”
海边风大,下车时,陈勘还记得脱下外套递给姜晚贞。
可惜姜晚贞不肯接。
陈勘又说:“夫妻一场,也许我今天就死,明早你想再怀念我都找不到纪念物。”
“你怎么会死?”
“万一你要杀我报仇……”
“我能杀的了你?”
他摊开手,“你亲自动手,我一定不反抗。”
笑,又惨淡,仿佛嘴边淌血,面庞带伤,“要不是你,我早就想跳海结案。”
姜晚贞不讲话,不知他这句话几分真几分假,却又在沉默中接过他的黑色皮衣,罩在自己肩上。
十二号仓库不算大,后半截堆货物,前半截放空,头顶一盏巨大昏黄的灯,四周围墙缝地缝里钻出零星一点杂草,一进门,扑面而来的除了荒凉,还有一声高过一声的犬吠,把市郊变成旷野,令无数种恐惧相互叠加,一层一层压在人心头,分分钟就要喘不过气。
“阿尖,你怎么搞到龙头杖?是不是又出□□这一招?我们几个个个都好佩服你,其他事情都麻麻地,只搞女人天下第一…………”一听来人喊“阿尖”,就知道一定是头秃最贱的阿光,穿一身阔肩白西装配枣红色条纹衬衫,自以为追上流行温度,人模狗样。
潮州仔站在阿光身后,闭紧嘴不敢出声。
齐德拄着拐杖,拖着肥硕的身体,清一清嗓子,“阿勘,钥匙呢?”
言简意赅,可见龙头杖于他而言,根本不重要。
陈勘就站在吊灯底下,身材颀长,衬衫熨帖,官仔骨骨,样样精致。
阿光发出“嘶”一声感慨,“吊……他以为他在拍电影,搞这么靓仔…………”
陈勘只当没听见,同旁边人点一点头,轰隆隆卷闸门往下落,三分钟内,齐德同他们带来的七八个古惑仔就都被封死在十二号仓库。
齐德皱起眉,浑身肥肉几乎都绷紧,“阿勘,你这是什么意思?”
“德叔!”
没等来“阿勘”解释,等到的是一句清脆娇嫩的女声,听得在场所有剑拔弩张的男人心都在震。
姜晚贞穿着陈勘的黑色皮衣,内里是她自己的白色连衣裙,从陈勘身后的阴影绕到“舞台”中央。仿佛一朵突兀的白玫瑰,与旷野的疾风骤雨并不相衬。
“是我托阿勘请几位长辈来饮茶。”
阿光嘴最快,“茶,什么茶?到十二号仓库喝风才对。”
潮州仔吃过她的亏,知道她长得娇嫩,实际心狠手辣,因而继续当哑巴。
齐德笑了笑,但笑容难看得很,假惺惺与她客套,“贞贞想饮茶,随时去我家,实在没必要搞这么大阵仗。”他回头,看了看封闭的闸门,“这也不像是饮茶闲聊的地方。”
他原本以为姜晚贞还要装模作样同他兜兜圈,谁料她竟然开门见山,用一把稚嫩的嗓音,讲的是生死攸关的事。
“我奶奶过世了。”她讲完,一顿,紧盯着齐德、阿光同潮州仔的反应,再继续,“我大哥文辉也已经解脱。”
阿光大声喊:“生死有命——”
“阿光!”齐德叫住他,“大小姐讲话,你要听,要懂礼貌。”
阿光于是改成小声咕哝,“什么大小姐,姜五龙都自身难保,她算什么大小姐?”
姜晚贞权当没听见阿光的废话,她上前一步,问齐德:“去抢劫我奶奶的,是你的人?为了这个?”她举起手,露出食指上挂着的一只小钥匙。
齐德见到钥匙,两只浑浊的眼睛顿时发起光亮,猪猡一样的身体向前倾,表面能在装,“大人的事情,你不用知道的太清楚,对你没有好处。”
“怎么样?你想要?”
齐德说:“个个都想要。” 说完望向陈勘,“阿勘,来之前姚生特意交代,叫你务必亲自把钥匙送到他手上。阿勘,你现在是姚生最信任的人,我劝你,千万不要让姚生失望。”
他长吁短叹,语重心长,仿佛真是在时时处处为陈勘着想。
实际他已经知道走入陷阱,正绞尽脑汁想办法脱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