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朕,一时兴起。”景宣帝摆摆手,说,“预王再有两年也快出宫建府了,娶王妃的事也该上心了,皇后给他多留意着。”
皇后悄悄松了一口气,“是,臣妾明白。”
皇上却又转了个话锋,“不过,倒是不知道修齐有没有什么喜欢的小姐,如果有的话,就算身份门第不够,可以先纳做侧妃,正妃之位慢慢挑选……”
说着,他将目光定在景修齐头上,说:“修齐,有吗?”
觉察到他的目光后,景修齐肩膀不自觉地绷紧,面上却是神态自若,站起身,恭敬回道:“没有,儿臣一切听父皇、母后安排。”
这期间,青妩自始至终垂着头,未发一言。
却有四处乱七八糟的视线落在她头上,让她恨不得将自己隐身起来。
“楚王殿下到——”
青妩正盯着手指发呆,忽然听到通传。
所有人都愣住,大家都默契地停住了手边的动作,殿内陷入一片诡异的沉默之中。
楚王……
他怎么会来,不是病危了吗?
所有人都抱着这样的疑问,包括青妩。
她不由自主地往外看,却只能看见他,步伐缓慢的一双腿。
沉得不像是个青年人,倒像是个耄耋老人。
身上的病气更是愈发严重,如今还多了些许的死人气。
青妩眸光一颤,悄悄将视线收了回来。
景宣帝自然也是有些意外,景立哑声道:“交年之节,皇兄盛情,岂能推却?”
景宣帝大笑起来,忙命人在太后身边放一把椅子,让他们母子坐在一起。
景立解了披风,手指竟有些微微的颤。
景宣帝注意到他的手指,苍白干瘦,看上去好似一根将要熄灭的蜡烛。
他掩下情绪,朝景立举了举杯。
景立颤抖着拂开宣禹想要制止的手,和景宣帝遥遥一敬。
两兄弟竟就这样饮杯对酌起来,宴会开始,底下人也都纷纷动了筷。
青妩没有什么胃口,坐在原地胡思乱想,偶尔会不小心瞄到高台之上,看到景立,觉得他好像瘦得只剩一把碎骨了。
而他也的确虚弱,酒未过三巡,忽地手腕一垂,晕倒在座椅上。
酒杯自他手中跌落,泼出一小块水迹。
景宣帝微愣,太后先反应过来,哭着扑过去,大叫着“太医!快去请太医!”
景立很快被小太监搬到侧殿,由太医诊治。
可是这宴席终究是被打乱了,没人还吃得下去饭,景宣帝也神色焦急,皱着眉头,时不时往侧殿方向看一眼。
终于,大约两刻钟之后,太医院的医正徐进走出来,“陛下。”
景宣帝一挥手免了他的跪,就当着这殿中所有人的面,命令,“快说,楚王身体如何?”
徐进犹豫片刻,不敢说。
太后却急了,“快说啊,你想急死哀家么?”
徐进只得战战兢兢地回:“回陛下,回娘娘,楚王殿下身体虚弱,这两年早,早已耗光了底子,再加上今年冬天奇冷,寒气入体,今日殿下这一遭晕过去……怕是,怕是要挺不过去了……”
此话一出,太后立刻晕了过去。
皇上大怒,骂道:“楚王还年轻,连王妃都没有娶呢,这是说的什么话!”
徐进却无力地摇了摇头,跪下道:“实在臣医术低微,无计可施了。”
他是太医院医正,当朝圣手,哪会医术低微。
所有人都知道,楚王怕是活不到这个春天了。
景宣帝沉默片刻,长叹一声,“就没有别的法子了么?”
徐进想了想,苦笑道:“如陛下所说,怕是,只能为殿下定一门亲事,冲冲喜事了。”
景宣帝微怔,“冲喜?”
徐进点了点头,说:“臣这话也并非空穴来风,自古以来民间便有冲喜,喜嫁的习俗。楚王生辰八字阴气过重,由此才会病气缠身,是若是能寻一位阳年阳月阳日阳时出生的姑娘,为殿下冲喜,难保不会有奇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