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说,孤还不值得阿若付与韶华?”
阴萧若接过李禹目光,细软臂膀缠上他脖颈,“阿若愿意等的。”
有李禹此话,阴萧若便放心许多。再者,即便那裴氏女康健长寿亦没什么大不了,深宫之中,自己有的是让她早逝或者身败名裂的手段。
李禹闻言,清俊的面上泛起温柔笑意,只将人抱去内室。
一番云雨中,他似见到裴朝露面庞,遂愈发用力禁锢又带动着身下人。
没有了李慕,他不能生养这等子事都不算事,大郢皇室他是唯一继承人。而没有了李慕,阿昙便又该重新听话了。
权柄尊位前,她自是比不过。
然这天下在望,她便是不可缺少的点缀。
他安抚着身下的阴萧若,轻吻她精致无双的面庞,摆弄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却仍旧忍不住感慨,这世间女子千千万万,唯有阿昙,是他那一点心头好。
就是可恨,本该是白璧无瑕,偏先入了李慕手。
骤雨初歇,他伏在女子身上发出悠长喟叹,微眯的双眼里,露出几分期许。
很快,又将是没有李慕的日子。
相比当年削发为僧,今遭李慕是真正的死去。
经年轮回,阿昙永远是自己的金丝雀鸟,永远飞不出自己的掌心。
*
接近八月十五,宫中为筹备中秋宴会,六局诸事繁多。
除宫宴外,后廷还有家宴。
合宫家宴,往年都是太子妃主管过目,如今太子妃尚在城郊宝华寺斋戒,这差事便落在了苏贵妃身上。
“阿娘,这厢多了个位置,你原不必费心排位了,亦无需想着菜肴几何!”这日李禹入飞霜殿请安,接过苏贵妃递来的宴会卷宗,抬眼扫过,只仍在了一处。
殿中侍者不过尔尔,母子二人说话便也直白许多。
“六弟左右便是这两天的事,怕是过不上今年的中秋家宴了。”
“这般确信吗?”苏贵妃着一身寻常宫装,发髻亦是素简,却依旧难掩风姿。
她捡过卷宗,按着司膳局送来的菜式勾选,然后在卷宗上认真书写备菜。
李慕有气疾,不得用生鲜、花生一类,她遂避着这类菜肴,只选合适的添在上头。
“阿娘可是舍不得六弟,到底他也是您十月怀胎的亲子。”李禹靠在座塌上,饮着一盏甘华蜜露,同苏贵妃对面而坐。
“茶好喝吗?知你今个要来,寅时不到,阿娘便给你去荷叶上采集了,清郁气是最好的。”苏贵妃也没抬头,只参照着菜式一一定下,片刻叹气道,“若无这司膳局备案,我都不知六郎吃些什么,这下总算差不多了。你瞧瞧!”
李禹接过,也没多看,只又问道,“阿娘,可是当真舍得六弟,这厢可不是削发为僧了。按着此间消息,六弟基本……”
“你动的手还少吗?”苏贵妃睨他一眼,“旁的不说,便是天水城暗箭伤人,你怎不问阿娘舍不舍的了。”
得了苏贵妃似嗔似怒的一句,李禹遂笑笑不再追问,只道,“这不说一千道一万,六弟也是您身上掉下的肉,孩儿总忧心您会伤神。”
“肉也有分多种,一块烂在身上的腐肉,挖掉了方算干净。若是不舍得,是想恶心死我吗?”
苏贵妃理了理鬓发,将侍女送上的一盏补膳捧给李禹,“快喝了,我瞧着你近来又清减了些!”
“无妨,待过一段时日,大事定下,我且好好修养一番。”
“此间事,阿娘觉得不可太过确信,你还得再琢磨琢磨。”
“阿娘何异?”李禹放下碗盏,“六弟伤重乃宫中御医亲断,亦是太医署提出的让他前往洛阳修养。阿娘不是不知,前往洛阳是何意义。这一路,我亦派出多番伏杀,他那副身子如何受得住如此磋磨?再者,连着阴氏都要退婚了,当是假不了。”
“还有父皇那处,虽我们见不到六郎,父皇当是有消息的,您看他可是心痛不已,神思大伤!数日前,他一把辅政之全重新给了孩儿,让孩儿重入宣政殿,此间我们局势一片大好 !”
“小心驶得万年船。”苏贵妃望着自己的儿子,眉眼慈和而温柔,“阿娘只是觉得太顺了。且不论你父皇重新理政,左右当年他初临大宝时,原也勤政过十余年,如今当他是历了国破之辱,要重识清明。可是,你的太子妃呢?”
“阿昙?”李禹蹙眉,“她如今在寺中斋戒,六弟伤重,裴氏倾塌,她一介女流掀不起风浪。”
话至此处,李禹下了座塌,至苏贵妃榻前给她捶膝,“阿娘,待事成,孩儿还是要她的。孩儿之后位,只能由她坐,容不得旁人。”
“知阿娘为何不喜她吗?”苏贵妃眉眼骤冷,“因为她勾的你们兄弟魂都没了!尤其是,她还未曾主动,只往那处一站,你俩就发了昏散了骨地凑上去。”
苏贵妃素手拍在桌案上,广袖带下一副茶具,跌碎在殿中玉阶上,发出尖利刺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