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露——风里话
时间:2022-05-01 08:57:24

  譬如此刻,对着两碟冷膳,她到底丢了冰叉,扶着腰往身后软枕上靠了靠。

  “姑娘慢些!”云秀上前扶她。

  然还未扶稳,便听院中一阵脚步声,转眼便是暗卫连着侍卫抽刀拔剑的兵戈之声。

  “姑娘!”云秀挡在她身前,在偏室上值的兰英亦现了掌中刀,出现在门口,从窗户缝隙查视外头情况。

  “姑娘莫慌,是齐王殿下。”兰英转过身,忍着笑意回话。

  裴朝露仿若没听清,远山黛拢得更紧些。

  “退下。”外头传来一阵不轻不重的命令,紧接着是刀剑入鞘的声响。

  裴朝露怔了片刻,示意兰英掀帘开门。遂见夜色中,一人披着大氅,从东墙处踏雪而来。

  东墙没有门。

  裴朝露面上有些热,不由咬了咬唇口。

  这是翻墙进来的。

  还、被自己的下属活捉了。

  她没忍住,还未谴退周身的人,便将这话对迎面进来的人说了。

  “他们本就是本王的护卫,功夫便该在本王之上。”李慕将大氅脱给兰英,在铜炉处伸手烤火,“要是这厢有人翻墙进来,却不曾发现,合该回炉重塑。”

  话说的有理有据,裴朝露还是看到了他从脖颈至耳畔腾起的一片红色。

  到底,是尴尬的。

  云秀奉上茶,同兰英识趣地退下了。

  李慕去了风雪寒意,方坐到裴朝露对面的榻上。

  “这个时辰,你来作甚?”裴朝露见他面色素白,气息亦不匀,便知急行往返敦煌引发的旧疾尚未好透。

  “且他回来了,这处虽不在宫中,但你没必要冒这个险。”

  李慕闻言,自踏入殿来一直在面上流转的笑意暗了暗,只点头道,“他今个去了安西侯府,这两日不会回宫了。

  话毕,那点笑意又爬上他眼角。

  他初闻阿昙说他不必冒险进宫,便想着到底她不曾想念他,心便发沉。然回话见又辨出几分是关心他的意思,便又自我释怀了。

  裴朝露闻言,默声点了点头,眼中却闪过一丝不屑。

  安西侯阴素庭昨日晚间薨逝了。

  按理,李禹为一国储君,发丧当日前往即可,然却在其辞世当日便去,自是给百官留下仁德宽厚的印象。

  他一贯如此。

  只是,这般提起阴素庭,裴朝露的目光又落到面前两碟点心上。

  李慕随她眼神落下,才注意道案几上的差点。

  “这巨胜奴都冻住了,且让小厨房热一热再用吧。”他说着,捡起玉叉拣了块贵妃红正欲用下。

  日落时分用了药膳,还不曾有胃口用旁的东西。眼下正好有两分饥饿。

  “别!”裴朝露凑身拂开,匆忙间胎腹不甚磕在案几上,只僵着身子顿住了动作。

  “没事吧?”李慕被吓了跳,下榻想要扶她却又被她一手攥紧着,只干立在她面前,“云绣,去唤医……”

  “不碍事。”裴朝露缓了缓,拦下来他和云秀,“磕得不重。”

  “……是他踢得重。”裴朝露低眉浅笑,松开李慕手腕,撑着身子往后靠了靠。

  她当已经沐浴,只穿了一身交领小衣,外头披了件边沿风毛极盛的雀裘,露出白皙如玉的一截脖颈。

  三千青丝散了发髻,用一根发带松松垮垮拢在身后。

  周身无半点修饰,素净的如同佛前的青莲。

  当是有了身孕的缘故,她整个人愈加柔和温润。烛光映出她无双的侧颜,她垂着如扇的长睫,双眸凝在胎腹上。

  “许是男孩,这般好动。”她的声音又轻又涩,“当年芙蕖没这般活泼,要安静些,我……”

  裴朝露顿下话语,没再往下说。

  “二哥今日晌午已出发,敦煌处暗子传信已经有了汤思瀚踪迹。”李慕在榻沿坐下,“快则一月,多则两月。便可为裴氏昭雪。”

  言至此,他方抬眸望向裴朝露,似是鼓着极大的勇气,“你的产期在四月里,那时天上有春光,风里有花香,我接你回齐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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