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萧若眼中光华愈亮,面上烟霞绯红,磕长头谢恩德。
她走后未几,李禹从偏殿转出,双眼盯着那个镯子。
“阿娘接见了她两回,便是为了这么个东西。”
“安玲,把你前头得的好东西装进去。”苏贵妃一时未应李禹的话,只将镯子递给安姑姑。
安姑姑瞬间意会,接了匆匆离去。
“阿娘,您是要……”李禹神色变了变,到底浮起两分惶恐。
“好好赴你的宴,同你无甚关系。”
“我……”
“闭嘴!”苏贵妃睨他一眼,“来人,继续给本宫上妆。”
李禹一时僵在原处。
“想活命,就给我滚回东宫,如常赴宴。”
“宴散,你便是新帝,阿娘便是太后!”苏贵妃压着声响,在宫人入殿前,自己将皇后才可用的鹤鹿步摇簪上了发髻。
除夕夜,雪花未落,烟花满天。
昭阳殿中,百官宗亲参宴,这是暌违两年后,君臣再次于长安皇城共度除夕,迎接新岁。
如此佳节盛宴,连在蓬莱殿安胎、久不见宗妇的太子妃亦盛装而来。
裴朝露到时,晚了一炷香的时辰,殿中已经开宴。
她严妆华服姗姗入殿,屈身欲要请罪。
“快扶好!”正座上的李济安止住她行礼,只催她落座,不免嗔怪道,“积雪未散,许了你静养不来的。何必赶这趟!”
“父皇体恤儿臣,然儿臣不敢恃宠而骄。”裴朝露恭谨道,须臾却变了脸色,只望了眼身侧的李禹,眼中凝出两分落寞,“当是阿昙生养,失了容色,殿下……”
她未再言说,只抚了抚面颊发髻,神情愈发委屈,唯一双桃花眼中还有两分倔强。
李济安一眼便懂了,笑道,“这厢是三郎的不是,回来十余日,可是不曾去过蓬莱殿!”
李禹将前后话听来,简直怒火中烧。
一时又辨不出她此间何意,只觉这妇人愈发难以琢磨,竟还能这般倒打一耙。
然亲贵当前,他亦不好发作,只斟酒自罚。
“是孤的不是,还望太子妃海涵。”言语落下,他还不忘给她将一点褶皱的衣角抚平。
裴朝露浅笑温柔,只抚了抚髻上发簪。
“阿昙气色不错!”上首,苏贵妃的话随之而来,“只是今日在发髻妆簪上怕是不合时宜。”
她话语落下,殿中诸人便皆望去。
细看,果然不妥。
裴朝露簪了一副六尾红宝石孔雀步摇。
六尾步摇,是亲王王妃的品级。她乃东宫太子妃,该簪八尾才对。
“是妾身的不是,妾身知错了。”裴朝露言语间,满眼都对着李禹,完全一副赌气的小儿女情态。
只是抬眸的一瞬,同斜对面定安侯的老侯爷眸光接上。
这便是她今日赴宴的两个目的。
让陛下感知她对旧事的释怀,逐渐想着争宠。自不需要完全信任,一点种子种下即可。
另一处,便是再次同定安侯府对接,她的信念。
她确确实实只是亲王王妃,即便身在东宫,亦不想做太子妃。
“下次可不许了,这可是正经合宫宴会。”李济安虽是责备话语,然语气中难掩宠溺。
“阿昙知错,断不敢有下次了。”裴朝露娇嗔面容上,抬起一双明眸,同对面的李慕眸光接上。
李慕无奈又心疼地看了她一眼。
“陛下,今日合宫团圆,妾身亦想再求个圆满。”苏贵妃的声音缓缓而起。
“你说。”李济安今日十分开怀。
“三郎常伴妾身膝下,妾身自是足矣。然妾身与六郎久别,不曾尽过多少慈心,今日借着这团圆之宴,请六郎于妾身手中饮口清酒,便算我们母子情分如初。”
“六郎,还不快来!”李济安朝下唤道,“来你母妃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