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扇记——小春贤
时间:2022-05-01 09:17:09

  

 

88    银环送走鹊儿,她进屋看……

  银环送走鹊儿, 她进屋看到谢宝扇已在灯下翻看账本,便道,“夜里看不清, 姑娘不如早些安歇,等明日再看吧。”

  谢宝扇先把账本飞快的翻了一遍,这些是近半年厨房采买的账本,从柴米油盐,再到每日的鸡鸭鱼肉,瓜果蔬菜,各样儿名目繁杂,光是鸡蛋一项, 厨房里每日就要用上一二百个,谢宝扇留心细看, 鸡蛋两文钱一个,不必说, 自是比市面上要贵。

  “明日要与大嫂子商议给老太太烧百日的事,只怕不得闲儿,你多去点几支蜡, 要是快的话, 不消半日就能核算好。”

  银环看到姑娘是要熬夜核算账本,不乐意的说道, “我的好姑娘,咱们是给大奶奶帮忙,尽力就是了,何苦点灯熬油的看呢,没得白费眼睛。”

  话是这么说,她还是点来几盏灯, 又熬上一壶醇醇的浓茶,银环不识字,帮不上甚么忙,只得在灯下做着针线活儿,不时给谢宝扇续续茶水,剪剪烛花儿。

  谢宝扇账本算了一半,眉头越皱越紧,最后,她停下手里的算盘,脸上若有所思,银环见算盘声停下,抬头问道,“姑娘可是累了,要不要安寝?”

  谢宝扇不可思议的说道,“这几个月厨房的开支银子大大增长,老爷和太太竟没过问?”

  银环一笑,她道,“这有甚么稀奇的,老太太过世,连着办了二三十来日的丧事,来来去去的亲朋好友,粮油,烟酒,油,茶,肉……林林总总确是要比平日的花销多。”

  “若是像你说的这样简单,我便不会诧异了。”谢宝扇把账本合上,她认真说道,“从两三个月前开始,单是厨房的采买花销,就比往常多了两三倍不止,那时候老太太还活得好好儿的呢。”

  银环用绣花针在头上挠了两下,说道,“管厨房的都是太太的人,既多花了银子,太太岂有不知的?”

  谢宝扇想了一下,她问银环,“这几日在我们房里伺候的赵婆子,她儿媳妇是不是厨房里的小管事?”

  谢宝扇房里的人,银环差不多都摸清了底细,她道,“正是呢,她单管每日买菜,手里管着两三个婆子。”

  自从谢宝扇进宫,她房里的使唤人都派遣到别处,只留了银环并两个洒扫婆子,这回高老太太丧事,因要在家里守孝,严氏另拨了几个婆子丫鬟来伺候,到底不是谢宝扇用惯的人,因此她并不常叫她们进屋,那些人乐得轻松,彼此倒也相安无事。

  其中有个赵婆子,便是从东院来的,谢宝扇看了时辰,这会儿还早,她道,“赵婆子呢,你叫她进来,我问她几句话。”

  这些婆子们,往日上夜,必定要聚众赌钱吃酒,前些日子边关起了战事,府里各处管得严,赌局自是开不得,银环刚才去拿水,看到赵婆子在外与人闲聊磕牙,她见谢宝扇要见赵婆子,放下手里的针线活儿,去喊赵婆子进来。

  不一时,赵婆子随着银环进到里间,她看到谢宝扇,满脸堆笑的说道,“二姑娘,你叫我?”

  谢宝扇端坐在炕上,她问道,“赵嬷嬷,我听说你儿媳妇是厨房采买的管事?”

  赵婆子虽在东院当差,但她们一家在信国公府算不得多有脸面,她儿媳妇的差事还是花了银子托人求来的,算是个实实在在的肥差,一家子老小的吃穿嚼用,大半要靠她儿媳妇,这会儿赵婆子见谢宝扇特地问起,便道:“托姑娘的福,管事谈不上,上头还有太太的陪房刘忠家的呢,我那儿媳人虽笨,倒还算踏实,姑娘好端端的问起她,莫非是她哪里无意冲撞了姑娘。”

  她小心翼翼的觑着谢宝扇,谢宝扇拍了拍账本,问道,“你是太太院里的人,你儿媳妇又在厨房当差,我问你一件事,你要老实告诉我,这几个月厨房的采买花销远超从前,这是甚么道理?”

  赵婆子一阵不自在,若是前几年二姑娘不得势,她问她这话,她胡乱推诿就应过去了,今时不同往日,太太打发她来时,特地叫她到跟前儿嘱咐,让她用心干活儿,莫要得罪了这位二姑娘。

  赵婆子思量片刻,说道,“姑娘恕罪,我儿媳妇虽跟在刘忠家的做事,不过我一向不打听厨房的事,这事我并不大清楚。”

  谢宝扇听了她的话,脸上一沉,冷笑着说道,“你不必装糊涂,我虽说刚跟着大奶奶管家,府里这些大小管事们的传闻我可听过不少,举凡采买补给,就没有不贪墨银子的,分明做的是欺上瞒下的勾当,还称之为规矩。”

  她说罢,盯着赵婆子瞧了一眼,说道,“我本是个姑娘家,临时被太太叫来给大奶奶打下手,你们所谓的那些规矩我也懒得过问,只是你们贪得也太过了,再这么不闻不问,只怕你们要把整个信国公府搬空。”

  赵婆子唬得汗水涔涔,她对谢宝扇说道,“姑娘,我当真不知道呀。”

  谢宝扇指着她说道,“我算是看出来了,想必是这些日子府里忙着给老太太办丧事,老爷和太太一时看顾不过来,你们趁着这空子就装神作鬼,尝了甜头尚不知足,越发的得寸进尺,这事我看我也管不了,明儿就回老爷和太太,叫他们来定夺。”

  赵婆子是府里多年的老人儿,岂会不知采买的那些事儿,便是她儿媳妇也从中得了不少私利,这会儿一听谢宝扇要向老爷和太太告状,她就怕搅黄了自家的差事,连忙说道,“二姑娘,求你超生,我儿媳妇原是帮着做些粗活,上面让做甚么就做甚么,纵是得些三瓜俩枣的好处,也是那些大管事们赏的,不干我们的事呀。”

  谢宝扇重重的拍着桌子,唬得赵婆子浑身一抖,她指着赵婆子说道,“还敢扯慌,八月份厨房单是买盐一项就花费三百余两银子,这还叫三瓜俩枣,敢情你们这是要把盐当饭吃呢,你不知情不打紧,明儿叫你儿媳妇去上房,让她当着大奶奶的面前好好分辩。”

  赵婆子瞅了谢宝扇一眼,她道,“姑娘原来是说这事,这个我也听我儿媳妇说过两回,这全是老爷和太太吩咐的,底下人是奉命行事。”

  她会错意,只当是她儿媳妇贪银子的事被查出来,此时听说是为了别的事,不禁暗自松了一口气。

  谢宝扇依旧沉着脸,她把账本翻开,问道,“这么说,八月府里一次买进五百石粮食,也是老爷和太太的主意?”

  赵婆子陪笑着回道,“姑娘这话说的,要没老爷和太太发话,谁敢自作主张买这么多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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