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宝瓶呆住了,谢宝扇见她小脸儿惨白,舍不得再吓唬她,于是温言说道,“你不要说傻话,好好儿活着比甚么都强,咱们都会没事的。”
姊妹二人相顾无言,对坐了半日,临近中午,有个小尼姑来传话,福华长公主召见她前去问话,谢宝瓶本想陪同她一起,谢宝扇劝她留下,独自随着小尼姑去了。
不一会儿,她来到福华长公主的庵堂,进门的时候,福华长公主正在泡茶,氤氲的水汽袅袅升起,满室清香,任是外面天翻地覆,在这清修之地,丝毫不受俗世侵扰。
谢宝扇上前请安,福华长公主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道,“坐吧。”
谢宝扇一语不发,她坐在福华长公主下首,福华长公主亲自给她斟了一杯茶,揶揄的说道,“揭发自己的生父,你胆子不小呢,就不怕遭到天下人唾弃么。”
百善孝为先,即便谢宝扇占着大义,然而背叛自己的家族,恐怕没人会说她做得是对的。
谢宝扇低下头,沉声说道,“殿下就不要打趣我了。”
她自知信国公府在劫难逃,阖府三百余口人,另有京城和老家的族人,无数人前途末卜,固然是他家老爷走错了路,只这一错,又有多少无辜的人受到牵连。
只是,太子麻木不仁,与敌国勾结,残害自己的百姓,要她眼睁睁看着这样的人登上皇位,她万万做不到。
福华长公主说道,“你的密信来得很及时,有我在皇上面前进言,足以保全你和四姑娘的性命。”
再多的,她也做不了,太子一废,他们这些党羽终将要被圣上清算。
“多谢殿下。”谢宝扇向福华长公主道了一声,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
她二人坐了半日,谢宝扇问道,“京里的形势如何?”
福华长公主虽身在念慈庵,消息倒比谢宝扇灵通,她轻描淡写的说道,“我接到你的密信,当即派心腹快马加鞭呈报给皇上,昨日,太子派了三千兵马在进京的路上伏击陛下,幸而有怀王带人护驾,太子兵败,孤注一掷意图逼宫,昨夜,四皇子和五皇子在宫里被太子诛杀,二皇子星夜从府里逃走,如今生死不明。”
谢宝扇满脸愕然,久久说不出话来,过了半响,她问道,“怀王殿下回来了?”
福华长公主看了她一眼,淡定的饮了一口茶,说道,“要不然你以为你是如何从信国公府出来的?”
谢宝扇一惊,她道,“姚大人是怀王殿下的人。”
她只当姚丽容是福华长公主的人,原来竟是怀王李善的人。
茶盅里的水已经凉了,谢宝扇想起家族的命运,不免一阵彷徨,福华长公主似是看出她心中所想,她道,“你们老爷是咎由自取,你为谢家做的够多了,这会儿皇上想来已经回宫,等待谢家的是甚么下场,你心里有数,我劝你不要心软,你能保全自己,保全四姑娘,已然是不容易了。”
谢宝扇勉强一笑,说道,“我人微言轻,又能做甚么呢。”
她为家族担心,却又无能为力,福华长公主放下手里的茶杯,说道,“我找你来,只问你一句话,怀王要带你走,你肯不肯跟他去云州?”
谢宝扇听了福华长公主的话,一时竟怔住了。
第93章 福华长公主的话,像是一……
福华长公主的话, 像是一颗投入到古井里的石子儿,在谢宝扇心里激起一层层涟漪,但她很快又平静下来, 低头盯着茶盅里起伏不定的茶叶,福华长公主见她始终不语,问道,“你还有甚么顾虑的?”
太子败局已定,信国公府也要跟着完了,她好不容易才跳出信国公府,如今只有怀王能庇护她,福华长公主想不出她还有甚么理由拒绝怀王。
茶盅里的茶叶最终还是沉于杯底, 谢宝扇轻声说道,“殿下, 我顾虑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她刚刚检举告发自己的家族,对信国公府而言, 她是叛徒,如今整个家族的老幼妇孺生死未卜,她却一走了之, 不说别人会看不起她, 便是她自己也过不了良心这一关。
福华长公主很清楚她心中所想,她道, “你要想仔细,若是留在京城,你可谓是众矢之的,太子倒台,受到牵连的人太多了,他们不敢怨恨皇上, 这恨意自然就落到你身上。”
她意有所指,谢宝扇岂会不知,她闷声说道,“我亏欠家族太多,遭人怨恨也是应该。”
福华长公主微微蹙眉,“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跟着怀王去云州?”
谢宝扇摇头,眼下有数不清的眼睛盯着她,倘若她跟着怀王去云州,少不到会带累怀王的声名,李商原本就忌惮怀王,她又何苦再让怀王置身风口浪尖,况且,怀王是有妻室的人,她乃是罪臣之女,名不正言不顺,去了云州又算是怀王的甚么人呢?
福华长公主快速的拨着手里的念珠,说道,“左右是你自己的事,你心里有成算就好。”
说完,福华长公主闭上眼,无意多谈,谢宝扇向她行了一礼,告辞离去,走到门口时,福华长公主幽幽开口,“他待你一片赤诚,你却一再辜负他。”
谢宝扇脚步停住,随后,走出福华长公主的庵堂。
从福华长公主的庵堂出来后,谢宝扇独自回来,谢宝瓶见她心思低落,担忧的问道,“二姐姐,公主和你说甚么了。”
京中的局势尚不明朗,若非有这许多要牵挂的人,谢宝扇真恨不能抛开一切,随心所欲的做一回自己,哪怕是背负骂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