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芙听得脸上一红,得亏是公主从来不管他们夫妻的房里事,否则要是寻常人家的婆婆看见儿媳白天这么睡,非得骂两句娇气懒散。当然,陆则说这话,却是带了点笑意的,像是打趣她似的。
江晚芙咬咬唇,小声地替自己辩解,“我不是贪睡,只是容易犯困,你又不许我做针线,也不让我看账本,连元宝也只让隔着远远地看,都不许摸,我没什么事可做,总不能去外头吹风吧……”
这话就有点“胡搅蛮缠”的意思了。
陆则原给她定这些规矩,也是为了她和孩子好,怕自己不在的时候,惠娘几个不敢劝,她们都是阿芙从苏州带来的,从她小时候便伺候起,事事都听她的。他把规矩立明白了,惠娘等人有章可循,才不敢由着她。
但陆则也不恼怒,只笑了一下,温声道,“那倒是我的不是了。”
他这么好说话,江晚芙顿时又有点羞愧,感觉自己实在胡搅蛮缠,她其实并不是不讲道理的人,只是在他面前,人好像就不由自主地任性了。明明她都不是任性的人。江晚芙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好像是有点过分,陆则也是为她好麽,伸手去拉他袖子,正准备开口说点软话,却见陆则笑着看了她一眼,顺势俯身下来,把她压在靠枕上。
江晚芙被吓了一跳,眼睛瞪得浑圆,活像只吓得尾巴立起来的猫儿。
陆则就着帐子里朦胧的光线看身下人。都说怀孕的妇人气色不好,容色会减损,前朝有个宠妃,怀孕后便对皇帝避而不见,一直到出了月子,才肯见皇帝,就是怕自己孕中模样让皇帝看了去,失了圣宠。但阿芙仿佛没受半点影响,刚睡了一觉,白皙肌肤透着胭脂淡红,没用唇脂的唇干干净净的,泛着樱桃般的光泽,他微微低头,就能闻到她发丝间那股淡淡的甜桂花香。
帐子里暗香浮动,陆则本来倒没动那个心思,不过想逗她一下,却一下子有了反应。
孕期要禁欲,尤其是前三个月。他与她分开三个月,本就是小别胜新婚的时候,却又赶上她有孕,连亲吻的时候,他都要既克制又小心。
两人贴的这么近,江晚芙自然也察觉到了,脸上红得厉害,抿抿唇,垂着眼,小声地道,“我帮你?”
陆则听得一怔,低头看怀里的阿芙,白嫩的耳垂已经红透了,恨不得将头埋到胸口,手却是不怎么熟练地去解他的腰带。陆则叹了口气,将她的手握住,“算了,不舍得。”
其实并没有什么,夫妻床上的事,男欢女爱罢了,没什么可耻的,她取悦他,他亦有取悦她的时候。但单方面的取悦,他便不舍得了。
江晚芙也没想到这种时候,陆则也能忍住,又听他说不舍得,心里顿时暖暖的,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屋外的惠娘已经按捺不住了,用力地咳嗽了两声,提醒的意思很明显,羞得江晚芙赶忙推开男人,坐了起来。
等惠娘进来的时候,她也没好意思看她。
明明他们什么都没做啊,怎么比做了什么还心虚些……
第143章 周全
本以为谢家退婚的事,已成定局,哪知过了几日,却又峰回路转了。
前段时间,内阁已经和瓦剌派来的使团,商议好了明安公主回朝的事,瓦剌似乎也看出明安公主的重要性,很是狮子大开口,连割地都提出来了。内阁首辅亲自与使团谈判,后来还把陆则请过去一趟。瓦剌先前被陆勤父子打得溃不成军,折了不少人,使团官员一见他,就有些发憷,割地的事情才不敢提了,但金银玉器等物,却也要了不少,也都尽数从国库里出。
这事皇室不占理,内阁再请旨释放都察院和大理寺一众官员,宣帝当时也是一时之气,几十个官员,总不可能一口气都砍了,且先太子的死因实属难看,真掰扯开了,皇室也没落个没脸。没几日,宣帝便也松口放人了。
圣旨一下,刑部放人的动作也很快。
谢纪出狱,刚回到家中,就听谢夫人跟他埋怨陆家不厚道,儿子不听话,为了区区桩婚事忤逆她,本来还以为谢纪这样重规矩的人,肯定会狠狠责罚儿子,毕竟老爷子教子,那是真的动棍子的,打得出血也不撒手的那种。岂料老爷子一听,勃然大怒,当即拂袖而出,亲自登门了。
因他是男客,是那日在府里的陆三爷接待的,两人具体说了些什么,江晚芙是不得而知了,她也不方便打听,只知道,退婚这事是不了了之了。
隔日,江晚芙去福安堂拿账册,陆老夫人说起此事,也是直言道,“……那日谢回来,说他不愿意退亲,求我宽限他几日。我尚拿不定主意。问了阿瑜,她却道,只要谢回愿意娶,她就愿意嫁。但我也还是放心不下,直到这回谢纪来,他虽顽固,却确确实实是个正人君子。当初阿瑜父母出事后,他怕陆家亏待阿瑜,执意替谢回定下这门亲事,当时谢家三郎美名,传遍京城,不少名门贵女都芳心暗许,比阿瑜样貌好、身世好的,也不是没有。谢回年长阿瑜许多,却也一直等了这么多年。谢家父子的品行高洁,可见一斑。”
当初谢陆两家的这门亲事,江晚芙也有所耳闻。不管谢夫人是个什么性子,但谢大人确实是个忠臣君子,谢家家风也是出了名的清正。像谢大人这样的人,是固执,但他认定了的事情,就绝不会更改。且老爷子入狱,卫国公府不方便出面,换了一般人,哪怕知道陆家不能直接出面的缘由,但心里总还是有疙瘩,这是人之常情。但谢纪却能做到毫无芥蒂,光是这份气度,就很值得敬佩。
后来谢夫人也来了一回,登门道歉,言辞恳切,道自己一介妇人,当时因丈夫入狱慌了神,才口无遮拦,说出退婚的话,后来得知阿瑜兄长对丈夫照顾有加,也是心中羞愧不已,一番话说得恳切真诚。
陆老夫人也客客气气地道,“事情都过去了,谢夫人不用放在心上。”
退婚的事虽不提了,但因为这事上,陆老夫人却认真反思了一回。
因孙女双亲早逝,又患有讷症,她当祖母的总是心疼这孩子,觉得不爱说话就不爱说话了,性子软就性子软吧,反正有这么多伯伯兄长护着,等她出嫁的时候,多配几个厉害嬷嬷,总能护得住她,又不是嫁去那多远的地方,且谢家也是有规矩的人家,还有“年过四十无子才许纳妾”的规矩。现在却后悔了,女孩儿还是不能养得太软和,自己立得住,才是真的立得住。
江晚芙去了好几回,都看见陆老夫人亲自教导陆书瑜,如何为人处事,管家御下,还把院子里的事交给她练手。
江晚芙倒觉得这是好事,说到底,日子怎么过,过得好还是过得坏,还是要看自己,实属不能太指望着别人。不是还有句老话,靠山山倒,靠树树摇,也是这个理。
过了三个月,江晚芙有点显怀了,但很不明显,她本来就骨架小,喂了这么久,也没长什么肉。
陆则却皱着眉,认认真真摸她的肚子,下午的时候,就把太医院的郑院判给请来了。郑院判来国公府倒是轻车熟路得很,给江晚芙诊了脉后,道,“三个月也尚早,有的妇人确实显怀晚,且孩子个头小些,生产时也容易些,世子倒也不必过于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