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沈琬略微挺直了一点身子,鼓起勇气道:“姨娘猜错了,我并不是出于好奇才去见什么定安王的,当时父亲的人来叫我,我为人儿女的怎可置父亲于不顾?我怎会像姨娘说的那样,是自己故意去见他的?”
卢氏愣住,她从没想到过沈琬会把矛头对准她。她和沈琬从来都是和和气气的,老太太又看重她,沈琬也尊着敬着。
“你还学会和你姨娘顶嘴了?”章氏的眼睛周围已经布满了皱纹,内里却闪出一丝精光,“她是你父亲的妾室,是你的庶母,更是你的长辈,你母亲从不管事,便是她说你几句又如何了?”
“我没有和姨娘顶嘴,只是姨娘说错了,我纠正她罢了。若哪日瑜姐儿也被人这么冤枉了,姨娘又会如何?”
沈琬顿了顿,咬牙继续道:“祖母是最看重女子的德行操守的,那么也该知道妾室有妾室要守的规矩,便是无错我母亲都有权责罚数落她,更何况姨娘眼下已是犯了口舌,既是我母亲不管事又没在场,我是晚辈自然不好对姨娘如何,但仅仅只是代母亲纠正姨娘的过错,也是我的错了吗?”
沈琬的话音才刚落,卢氏的身子就晃了晃,她嫁进义恩侯府这么多年,虽说沈夔对她无爱无宠无敬,但日子实是过得不错的,崔若仙虽看不惯她,但也从来没有为难过她,在章氏面前又更是红人,从上到下何曾有人说过她半句不好?
沈瑜上前扶住卢氏,皱了皱眉想说什么,却被卢氏按住手。
章氏已然怒道:“你说什么?”
“大齐的女子本就活得恣意,况且慕容樾也是父亲带进来的,又谈何见了外男一说?”
沈瑜和章如寄二人听得已是双双倒吸一口冷气。
连日下雨之后放了晴的光影从雕花的窗子里照进来,正好打在沈琬的背上,沈琬抬头看去,只见那光也依稀照在了章氏枯树皮一般的脸上,照得她抿得一丝不苟的发髻更加油光水滑。
沈琬又低下头,微微叹了口气。
章氏终于由章如寄扶起身,慢慢走到沈琬身边,上上下下地打量着沈琬。
沈琬的眼神直视着前方,最终落到堂前一株珊瑚翡翠盆景上,却定定的没有任何躲闪。
终于,章氏道:“我料得你和你母亲是一个样儿的,你母亲我可以不管,但是琬姐儿你,你有你的道理,祖母不懂,却一定要把你调/教好。”
沈琬闭了闭眼。
所有人都等着章氏对沈琬降下的惩罚,一时却没注意转过门又进来一个人。
“母亲,不用罚阿茕了,昨天夜里是我贪了几杯,这才思虑不周的,要怪只能怪我。”
沈琬回过头,沈夔已经走到她后面,又行至章氏面前。
“方才定安王殿下也派人传了口信过来,让我们侯府不要为难阿茕。”
沈夔已人到中年,却因长年不沾染俗务,保养得宜,而显得分外清俊出尘些。
他此时对着章氏说话,竟有几分超然物外的指点之姿。
连章氏这个亲生母亲都是先愣了愣,才说:“这不行,凭他再是王爷,哪有插手别人家家事的道理?”
听章氏的意思是连慕容樾的面子都不给,执意要管教沈琬。
但沈琬听了沈夔的话,心思却被一下子拉开,比方才顶撞章氏还要惶惶不安。
慕容樾日理万机,昨夜不过就是一面之缘,像他这样的上位者怕是早就不记得她了,如何还会特意派人前来叮嘱一句?
他又是如何知晓章氏规矩严苛的?
而且仅仅是在过了一夜之后?
沈琬的眼睫颤了颤,压着衣袖的手指不由紧紧蜷起。
这时卢氏见沈夔已经开了口,便也上前劝章氏道:“老太太,方才是我的不是,怕是咱们都误会琬姐儿了,既然定安王都这样说了,这事也就算了吧。”
章氏脸上也终于有了犹豫之色。
卢氏继续道:“老太太想想,王爷已经发了话,要是咱们不从,那不就是违逆了王爷的意思吗?这不知道还好,若是万一不小心给定安王知道了,那就……”
章氏不语,又由章如寄扶到了座上,叹了口气。
她对沈夔道:“你做父亲的也不该万事不管,昨天没出事还好,我想起来都是后怕。我们琬姐儿是未出阁的娘子,想来他当时也是喝了酒的,要是有个什么,我们找谁说理去呢?琬姐儿一辈子的前程可就没了!”
沈夔对章氏也没什么办法,只能在一边应是。
而沈琬则被章如寄拉了,一起坐回了原来的位置。
章氏罚不了沈琬,继续对准了多日不见的儿子:“你打量我老糊涂了不知道,琬姐儿是什么都好,又长得出挑,你们夫妻都爱,她也和她母亲学着作诗又作画的,你有几回还拿着她的诗画出去给你那一帮子狐朋狗友看了不是?”
沈夔知晓母亲的性子,既不与她分辨,更不与章氏多言,只是对章氏的话一笑而过。
眼看着事情了结得差不多了,这时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沈瑜却道:“父亲是嫌弃我们粗笨,但姐姐向来聪颖沉静,刚巧前几日我的几位闺中密友拿着几首诗来找我,说是我家琬姐姐作的,姐姐如今在京中也算小有名声,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