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逍吓得两股战战,当即给孔肇跪下:“孔大人饶命,我就是喝多了胡言乱语,根本不记得说了什么,也许是旁人教唆我说的呢?孔大人抓他去呀,小人实在冤枉!”
玄冥司牢狱,常年阴风阵阵,时不时能听到液体滴落的声音。
像是哪里在漏水,又像是哪位囚犯身上未干的血滴到地砖上。
谢逍暗自告诉自己,他是父亲唯一的儿子,父亲一定会救他出去。
宽慰自己数遍,他才勉强维持镇定,实则脊背满是冷汗。
那风声、滴水声,仿佛能渗入骨髓,让人胆寒。
“那就请谢公子说说,是谁教你说的那番话?”孔肇抬眼望着他,眼神没有一丝温度,“只要谢公子说出来,我保证不让人伤你分毫,如何?”
他面无表情,语调也阴恻恻的,极是吓人。
谢逍勉强修筑的防线,瞬时出现裂痕。
“小人喝多了,记不得啊!”谢逍跪地求饶,“求孔大人放我回去,你要什么,只管找我爹要。”
“看来,谢公子需要孔某帮帮忙。”孔肇说着,站起身,将手中带着倒刺的刑具递给身侧玄冥卫,转身吩咐,“好好招呼谢公子。”
说罢,他举步往外走,玄冥卫则手持尖利骇人的刑具靠近。
谢逍吓得语无伦次:“孔肇!我爹是昌远伯,他只有我这么一个儿子,你怎么敢对我动刑?我是未来的伯府世子!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结束了他一段狂妄之语。
外头玄冥卫,递上湿帕给孔肇擦手,忍不住出言嘲讽:“什么伯府公子,在咱们玄冥司的监牢还排不上号呢。”
孔肇擦着手,脑中无端想起谢兰姝。
她来玄冥司时,似乎一点儿不见害怕。
若她遇到这样的事,会如何躲避刑罚呢?
不,她根本不会蠢到被人利用。
昌远伯府臭名昭著,倒是难得出了个为人通透的苗子。
擦手的功夫,里头的玄冥卫便出来禀报,说谢逍熬不住,要向他交待真相。
什么真相,孔肇早猜的八九不离十,不过是想惩戒一番,顺便让他签字画押。
“谢公子若早肯说,不就不用受这皮肉之苦了?”孔肇扫一眼他伤势,眼神更是不屑。
谢逍从未受过这种苦痛,整个身子抖得夸张又怪异,额角不停地冒着冷汗:“是我爹叫我说的,其余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说着说着,他竟然哭了起来。
“没用的东西。”孔肇起身,随意抓起他沾血的手,在一张空白纸右下角按出指印。
半个时辰后,他带着按过手印、写好来龙去脉的状纸入宫,交给宋云琅。
“陛下,此事乃瑄王吩咐昌远伯所为,可要臣即刻捉拿昌远伯?”
宋云琅接过状纸,随意扫一眼,摇摇头:“不必,先把谢逍关着,按兵不动。”
“是!”孔肇领命而去。
片刻后,顾怀诚入宫,见宋云琅正一个人摆着棋局,便坐到他对首。
“传言来势汹汹,对陛下很不利。”顾怀诚落下一子,抬眸望他,“陛下有何打算?”
宋云琅长指拈着一枚棋子,似乎未加思索便落下:“帝师以为,传言是真是假?”
“三年前,臣同陛下一道去的北疆,又岂会不知真假。”顾怀诚拈着棋子,拧眉凝思。
“其实瑄王说的,也不全错,朕确实有逼皇兄退位的心思,只是没来得及。”宋云琅轻描淡写说着。
随即,他弯了弯唇,笑意有些凉薄:“帝师不妨猜猜,等流言传进母后那里,她是信流言,还是信朕?”
顾怀诚落子的动作顿住,轻轻叹了口气。
皇帝与长姐之间的隔阂,或许永远无法消解。
“要不要臣出言陈清?”顾怀诚问。
宋云琅摇摇头:“不必,帝师也无法替朕陈清。这几年你一直跟着朕,又娶了孟夫人,所有人只会视你为朕的同伙。”
略想想,顾怀诚便闭口不言。
确实如宋云琅所说,若他出言维护,旁人定会以为他们合起伙害死楚铎,一个图江山,一个图美人。
不仅无益处,反而会被人用来煽风点火,把无辜的孟沅也牵扯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