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珩抱住王言卿,说:“我开个玩笑,你别生气。卿卿,今天你在刑部看出什么来了吗?”
陆珩故意在刑部大牢检查郭勋的尸体,一方面是为了保护现场,更重要的却是为了观察他们的反应。谁在旁听的时候心虚、紧张,那他至少是个知情者。
王言卿点头,随即为难道:“可是,我不认识他们谁是谁。”
“没关系。”陆珩单臂环着王言卿,另一只手从桌案上拿了笔,润笔、蘸墨、落笔一气呵成,轻轻松松画出牢房中的站位图,“你说每个位置上人的表情,我记得他们是谁。”
王言卿分明记得官员们进牢房时是随机找位置的,而且之后一直有人走动,陆珩竟然能全部记住,实在可怕。
王言卿借助站位草图,一一回想当时众人的表情,有异常的她就格外指出。陆珩一边听一边点头,王言卿说的口干舌燥,她拿起陆珩的茶盏喝了一口,诧异问:“你都不记一下吗?”
陆珩一怔,受教地点头:“夫人说得对,我这就记一下。”
陆珩坐在南镇抚司最有权力的大殿,腿上坐着自己的娇妻,时不时勾写几个官员名字,构思接下来该轮到哪个人倒霉。有王言卿帮忙作弊,陆珩很快把刑部官员的底摸清了,他放下笔,把刚写好的纸拿到蜡烛边,亲眼看着纸张化为灰烬:“和我猜的差不多。”
王言卿问:“你觉得杀武定侯的幕后指使是谁?”
在这个案子中,寻找凶手没什么用,幕后之人肯定不会自己动手,他将杀手灭口后,也很难找到凭证。所以陆珩一开始就放弃了寻找真凶,而是故意以此为饵,诈其他人的反应。
陆珩想都不想,冷嗤道:“肯定是夏文谨。除了他,还有谁必须让郭勋死,还有谁能指挥得动刑部这尊大佛?”
“夏首辅?”王言卿费解,“可是,夏首辅和武定侯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为何要下此毒手?”
陆珩抱着王言卿,缓慢道:“卿卿,在官场上,谁和谁都没有血海深仇,但要是不想自己死,就只能提前一步把对方弄死。夏文谨和郭勋一直有成见,这次夏文谨算是彻底得罪了武定侯一系,这群人全是公侯勋贵,要是等郭勋出来,他们能放过夏文谨?”
郭家是传承两百年的大家族,寿命和大明一样长,而夏文谨只有一个人,所有仰仗都系于首辅之位。一旦离开了内阁,他就是一个普通老人,马上就会被郭、洪这种大家族撕碎。
如果这次夏文谨不能把郭勋杀死,等郭勋出来,必然会把他扯下首辅之位。到时候,跑去别人门外跪求的就会是夏文谨的女儿、孙女。
但夏文谨不该算计陆珩。之前朝堂吵得那么凶,其实只是夏文谨和郭勋斗,但现在夏文谨却将陆珩扯进来,那他就自认倒霉吧。
王言卿想到杀人杀全族的官场斗争,唯有叹息。她有一点想不通,问:“就算真的是夏首辅,他怎么知道你要去找郭勋?”
“能混到内阁的,哪一个都不差。”陆珩眼眸深沉,似乎在凝神想什么人,“应当是昨天我和皇帝的话被哪个太监听到,然后传给夏文谨了。”
“你知道是谁吗?”
“大概有数。”陆珩说着拍了拍王言卿的手,“我先送你回府,陆渲一个人在家里不安全。今天晚上我早点回去。”
“好。”
陆珩第一天就锁定人选了,但他要向皇帝交差,多少还要讲究点证据。陆珩搜集证据时,朝堂上也发生了一件稀奇事。
陆珩被人弹劾了。
陆珩实在是很久没有感受过被人弹劾的滋味了。
当晚,陆珩回家,抱着自己又白又软的娇妻诉苦:“卿卿,我今天被人弹劾了。”
王言卿一听,柔声问:“怎么了?”
“有人弹劾我贪污。”陆珩说完抬抬眉,无语道,“这我还真没法反驳。”
贪污算是官场上一块万能砖了,哪里需要搬哪里。毕竟以锦衣卫的官俸,肯定不足以支持陆府奢靡的开支。
王言卿忙关心地问:“是谁弹劾你?”
“几个言官。”陆珩说完笑了声,道,“不过我知道是谁授意的。皇上刚让我查郭勋死因,我随后就被弹劾了。可真巧。”
“你是说夏首辅?”
“不是他,还能是谁?”陆珩抱紧怀中人纤细柔软的腰,如此温香软玉,他就应该用全天下的绫罗珠宝装点她,被人弹劾一两句贪污算得了什么?
王言卿没空注意他不老实的手,全幅心神都在弹劾上:“那皇上怎么说?”
“皇帝没说什么。”陆珩轻笑,“卿卿不用担心,他们弹劾我贪污,说明抓不到我其他把柄。皇帝也明白的,不会在意这种事。”
王言卿一听,心中稍定。陆珩很快就不满足于揉一揉抱一抱了,他托着王言卿的背将她放在榻上,说:“但我也不是白让他们弹劾的。敢弹劾我,就要敢承担得罪我的代价。我看不用等十日了,明日就能把郭勋的死因呈给皇上了。”
陆珩说到做到,第二天,就去西内禀明武定侯暴毙一案实情。皇帝听后沉默了良久,说:“朕知道了,退下吧。”
陆珩抬手:“臣遵旨。”
陆珩和皇帝相识多年,很明白皇帝的想法。出了这道门,他就不能再和人提起郭勋的死了。开国勋贵在刑部被人用细针害死,简直骇人听闻,这对郭家、对朝廷名声都不好,还是让郭勋以疾病的名义,安安稳稳地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