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即附在安诸耳边道:“想什么呢,哀家问你话呢,想的这般出神。人家顾小姐还是个规格小姐,莫要这般直愣愣的看着她,你看把她那小脸盯得红成什么样子了。”
陷入沉思的安诸终于回神,低声回了太后道:“母后,你唤儿臣何事?”
“哀家说,让你莫要再盯着人家顾小姐瞧了,瞧得她那脸都红了。”
“她那面皮掩在面纱下,母后你如何能看到她脸红的。”安诸腹诽,她那样的人还会脸红,他可就不信了。
太后被安诸那么一说,略是有几分尴尬,百官在场,她又不好直接动手教训安诸。
毕竟他不只是她的儿子,亦是一国之君。正色咳嗽几声,太后便一本正经的道:“哀家问皇儿呢,对顾小姐的琴艺可是有何见解?”
“见解?”见解安诸是有,可是要他当着在座众多臣子夸耀折辱过他的顾倾城,他才不要!
芙蕖香的气味仍旧浮动于御花园中,安诸好似又想到那日他负伤,误闯入宋怡闺阁那件小事。
那日宋怡的床榻上,他便是也闻到了这般的香味。那时候他倒在宋怡身上的时候,宋怡那小手推了他,就很巧能推在他伤口上!
往事不可追,再是往后想,安诸就只能想到宋怡是如何将他弃之门外的。以及,他所立下的誓言——别让他再看到她。
越是想,安诸越是气的牙痒痒。怎就不见她是那般对待顾知文的。每每见到他们兄妹在一处,安诸不觉得他们像兄妹,倒是像恋人。
尽管这次的相遇,是他做了些手脚。但这又何妨,遇着了那就是宋怡遭殃。
太后看安诸不语,又道:“皇儿果真是独具慧眼,今日在座诸位能听闻这悦耳的琴曲,还是依了皇儿你的好提议。皇儿若是不说说见解,怕是如何也说不过去的。”
安诸不好发作,百般不愿也得说出个所以然。他只得场面的敷衍了几句,道:“右相之女,果真随了他,真真是才情横溢的。今日演奏,可谓是人如其名,一曲倾城呐。”他的心甚痛。
他的本意是要看顾倾城在这宴席上文武百官面前出丑的。但弄巧成拙,他竟是帮了她在文武百官面前扬名立万了。
“顾府小姐今日这一曲曲水词抚得甚是出彩,这明日,顾府的门槛该是要被踏破了的。你们且先退下罢,回去记着做些准备才是。”
太后最后狠狠添油加醋。看似不经意的一句感叹,倒是听去了安诸心坎里。
“微臣告退。”
“臣女告退。”
三人齐齐开口,再是行了一礼,便井然退去席间。
安诸沉默。
太后所言不假,谁让宋怡今日弹奏的这一曲委实惊为天人。
加上她右相之女的身份,明日去提亲的人必定不在少数,她若是许了婚事,那所嫁之人定也是个有名望的权贵公子。
这可不行!安诸急了。
若是她顾倾城真的因为此次宫宴嫁了哪一位朝臣权贵,那看在她所嫁夫君的面子上,作为一个帝王,他还得倚重他们辅佐,那他与顾倾城这两次折辱之仇,岂不是只得不了了之了!
“皇儿,你觉着这顾府小姐如何?不若你答应母后要选六位佳人,那这名额便是算她一个?”太后再次把朱唇附到儿子耳畔,打起低声商量。
“算她一个?”安诸蹙眉沉吟。
这个想法,先前便在他脑中浮现过,但是他很快否决了。今次太后又这般一说,无计可施这便亦算是个出路罢。
夜里习习秋风拂过安诸的周身,他忽而觉得有几分寒意。
他暗自斟酌,选顾倾城入宫这事,怕是不可行。怎么想,绝感皆是有些不大对劲。
太后点头:“皇儿你意下如何?”
安诸再是思索:顾倾城注定要嫁一个数一数二的权贵公子,之于一个帝王而言,他自是不能为了私利而废公。
若要成为一代明君,他自然也需要时时笼络人才。岐国那些权贵公子,他这得罪谁都不行。
那若是他娶了顾倾城,那么……得罪自己,终究算不上的得罪了吧!
很好,就是这样。
安诸好似下了甚大欺负自己的决心,转而便果决对着太后道了一句:“甚好!”
太后看着安诸面色千回百转有趣得紧。面前情窦初开的皇儿,怎是谈及婚嫁选妃,便如此扭捏。
心中好笑,太后想了想未来的皇孙,心上更是甜出了蜜,笑意更是不住的爬上了她那端庄的面容。皇孙啊皇孙,亲亲皇孙,快来皇祖母的怀抱吧!
安诸下了决定,本是悔恨绝望的心中又燃起了希冀。
看着那边逶迤而去的宋怡,他在心中笑道:等着吧顾倾城,你入了这皇宫,孤作为你顾倾城的夫君。作为你顾倾城的天,这笔债孤便不信是讨不回来了。
等着他消气了,那再好心的胡乱寻个借口放了顾倾城出宫便是了。不过,那是后话。目前对于宋怡,安诸心上只有一个想法——报仇雪耻。
秦氏坐在宴席间,手上的缎帕都快绞断了,大气不敢喘的看着宴席正中。
她忧心儿子顾知文,忧心夫君顾显,更是忧心宋怡身份暴露。欺君之罪可不是好担待的,一个不慎整个顾府都要受了牵连。
“城儿,你无事吧。”宋怡才是入座,秦氏赶紧的关慰她,其实话里有话。
“我无事,母亲莫要忧心。”
与之相较,宋怡更是忧心顾知文。方才顾知文认出她时候的模样,除去惊诧外,还有甚多说不上的焦恼。
顾知文入座,只是愣愣的瞧着宋怡那边。
方才宴席才是开始,太后已然证明了那个言传,岐国皇帝安诸要在今日中秋宫宴上选妃!
纵是儒雅惯了的顾知文,也是坐不住了,这若是选上了宋怡,那可如何是好。
宋怡现下顶的是顾倾城的名号,顾知文思来想去,终是想不出一个好的法子解决眼下的危机。
唯一略是有些可行性的,那只有一个——他即刻带着宋怡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而这个方法若是要实施起来,却是比之登天还难。皇家宫宴,太后不退场,皇帝不退场,哪里轮得到他一相府公子离场。
他一人悄然离场便是罢了,再带上一个宋怡,那这目标委实的是明显了甚多。
就在方才,宋怡那一曲「曲水词」抚毕,她便犹如九天下凡的仙子,成了众人眸光所向的焦点所在。逃跑这么个不是好办法的办法,终于的再也算不上个办法。
顾知文看着宋怡那边,绞尽脑汁想着对策。
“顾小姐,我是岐国左相之女卢未央。方才你那一曲琴音甚是妙曼,可不知所抚得是何曲子?”
作者有话要说:
更新-晚点补满三千=3=爱泥萌——三千补满!最近三次元比较忙,可能不能及时更新。要是没更,空闲时候一定补上=3=爱泥萌,大家食用愉快——
第23章 选妃(二)
“卢小姐有礼了。”宋怡回了卢未央一礼:“谢谢卢小姐夸赞,方才的曲子名作「曲水词」。”
“曲水词。”卢未央若有所思念了几遍,随即对着宋怡灿烂一笑:“不仅曲子妙曼,名字也是好听得紧。这「曲水词」三字,正是那曲子最好的诠释,犹如那山涧泉水,任意而流淌,真真有一份不拘于俗世的洒脱自在呐。”
在宋怡所抚的曲水词中,她听到了一份豁达。有是宋怡不过十四五岁的年纪,能演奏出如此韵味的曲子,定然是苦练过的。
卢未央甚是想要结识这个女子,她的身上好似有什么吸引着她,让她不住一步步的靠近。
宋怡正是与卢未央说话,秦氏看见儿子顾知文离席,走出了御花园的宴客处。
便也是起身急急的跟了过去,她一定要去告诫儿子,不得在这中秋宫宴上多生事端。
有人懂她的琴音,宋怡即刻心中如遇知己。柔和的声音中多了几分激动,说道:“谱写这曲子的人,便是想要那隐居深山的恣意生活。”
好似想到了什么,宋怡眼眶有几分红了,接着道:“只是尘世纷扰,恐是有心,亦是避之不及的。”
卢未央压低了些许声音:“未央可是说到了顾小姐的伤心事了?”
“不是的,我就是练习这曲子的时候,谱曲的那位夫人曾对我说过这般的话。今次听卢小姐评曲,便也是有感而发。”
“不是便好。”卢未央又是灿烂一笑:“我自之前便是看见了顾小姐,这宴席间顾小姐一直戴着面纱未曾脱下,未央冒昧,可是能请问顾小姐缘由?”
宋怡一听,缘由?缘由是她并非真正的顾倾城。但这话,她如何说得。
她即刻记起了秦氏交代于她的言语,便开口道:“卢小姐,我这些日子感染了伤寒,见了风便是会头疼,今日这宴席不得不来,故而只得掩了面纱示人。很是抱歉。”
“竟是如此,是未央冒昧。”
御花园宴席外的一处庭院里,积水空明的回廊小榭中立了一位纤瘦的男子,他一身暗绣银丝的月白长衫,外兆一件薄纱衣,立在廊下瞧了天边的一轮满月,面上愁思不减。
秦氏片刻也走了过来,立在男子身侧:“文儿啊,若你是在想要如何带宋怡离开,便是莫要再想了。”
“母亲。”顾知文瞧向一侧的秦氏,面色郁郁:“这入宫之人,不是商量好了找她人替代的么?如何找来的今如姑娘,又成了怡儿了?”
“是我换的人。也是我恬着老脸求的怡儿代替城儿来着宫宴的。”
苦涩于顾知文心上蔓延,他幽幽开口道:“为何母亲要这般做?”
“为何?”秦氏笑了:“文儿自小聪慧,如今还是不知道为何?”
“母亲!”心上的猜测得到证实,顾知文终是在无法忍耐心上的怒火:“您如何要这般做?我心悦怡儿,这我与你说过的吧。儿子以为您是顾府中除去父亲,最为能容得下怡儿的人。”
“为何?自是让你断了要将宋怡娶进顾府的肖想。”秦氏言语平平,其中却是带了不可察觉的恨意:“你是我的儿子,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我不喜她,便是她今次不来这宫宴,你与他注定亦是不可能的。”
顾知文愣怔的看着目光幽怨的母亲,这好似是她从未见过的另外一个人。
琴氏是何时有了这般一副可怖的面孔的。顾知文看向母亲的眸光中尽是诧异,从小疼爱他的母亲。
因为他的病而偷偷在他睡着时候啜泣的母亲,今时今刻却是变得满目凶狠。
看着愣怔的顾知文,秦氏一字一句的说道:“宁氏,是我亲手推下落枫崖的。”她语气阴毒狠厉,就似换了一个人。
顾知文如受雷劈,她的母亲竟是亲手害死了宋怡的母亲的真凶。
“不可能!”顾知文拉了秦氏的手,急切的说道:“母亲,你是与我说的玩笑吧。你如何——如何要去害怡儿母亲的性命呢。”
宋怡的母亲是坠崖的,这事甚多的人都知道。
顾府一众家丁小厮在宁溪山寻了两日,却只在落枫崖边寻到了宁氏的一只绣花鞋。
由于并未找到宁氏的尸体,这件事报了官府,官府寻了月余,亦是只能当做自寻短见而不了了之的结案。
那时候宋怡去了落枫崖边,哭得肝肠寸断,口中说着宁氏不可能自寻短见。
“如何要害死她。哈哈哈——”秦氏大笑:“我的夫君,你的爹爹,他心心念念的人便是宁氏。他的心中向来只有宁氏,但他求之不得。宁氏出现在顾府门前救助于他的那天,他是如何的失态。即便是正在与人商谈要事,也撇下便去接了宁氏入府。”
“你知道她们母女二人在顾府中的那些年,我那一日日是如何煎熬的吗。若不是因为你和城儿,或许我便离开这个家了。”
秦氏自顾自的又道:“幸而我没有离开,幸而——我有机会能悄无声息便要了宁氏性命!”
越是说到后面,她越发的如癫狂了一般,眼眶红得渗人,其中蓄有泪水。那泪水不知是出于害人性命的亏心,还是欲望得以满足的宣泄。
看着这般的母亲,顾知文震惊的心上添了一份心酸。他是知道母亲秦氏对父亲的情谊,却不知这深情到了最后,却是让她成了这般模样。
他更是沉默了,不知该要如何面对突如其来的一切。他莫不是终究只得断了对宋怡的爱慕。毕竟,他的母亲私下做了那般的事情,教他要如何再去面对宋怡。
“你仔细想想吧,该是要了断的关系,便是做一个了断才是。”
秦氏不曾再多说其它,冷静下情绪后留了这般一句话给顾知文,便是走回去了宴席中。
宴席上。
卢未央还有甚多的话想与宋怡说,那边小通子尖了声音,再一回喊道:“可还是有人愿意自荐出席表演的?”
总管太监方是语毕,一女子惋惜道:“听了顾小姐那一曲,我本是有意上去抚琴助兴的,现下倒是不敢去献丑了。”
随即有人应道:“是啊,那水怜儿之前的舞姿,也别是出众。便是再有人想去献舞,只怕亦是自讨没趣的。”
卢未央听着众人你一言我一句,嘴角边灿烂笑意更是重了几分。
她身材很是高挑,比之宋怡还要高出快一头的高度。今日她着了一身海棠红深浅层叠的裙裾,本该是一个妩媚娇艳的颜色,着在了她的身上却尽是飒踏恣意,加之她那高挑而笔直的身躯映衬,更是多了几分本该用来形容男子的帅气。
本身她模样生得很是美丽,五官精致,与那精巧的瓜子脸搁置在一处,显出一种雌雄莫别的美。
今次若不是她挽了一堕云髻,着了那一袭海棠红的裙裾。乍一看去恐真是不敢胡乱认她是男是女。
她忽而又对着宋怡认真说道:“顾小姐,未央有意想与你结识。既是顾小姐有琴曲在前,那我便是去那御前舞剑一段,顾小姐亦为我评一评那剑术。此后你我二人便算是知己了。”
“这——”
宋怡还在犹豫可是要答应,只见卢未央随即缓缓走出了席间,先前还集聚于宋怡身上的眸光皆是尾随她移至了席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