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兄弟是女郎——籽不言
时间:2022-05-02 12:52:23

  见沈熙要开口,老夫人忙按住她的手,“你别急,先听我把话说完。”
  “其实,这事儿是我的意思。你父亲,唉,是我们没教好,只是苦了你母亲。如今我与你祖父尚在,还能护着她们母女几分,可一旦,我就怕她跟缈儿的日子难过。所以,才起了这心思,这是我的一点儿私心。”
  “你母亲倒一口答应了,不过,她也说了,日后不要你奉养,更不要你尽孝,缈儿一出阁,她便绞了头发当姑子去,让你不必为难。”
  “她的嫁妆和我们给她的东西,她全部一分为二,你一份,缈儿一份,只求你看在她的面上,日后照拂一下缈儿。”说到这儿,老夫人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祖母知道你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我就想问问你,你,可愿意?”
  沈熙自然理解秦夫人的选择,作为一个母亲,她走的每一步都是为了她的女儿沈缈。
  沈缈父母健在,兄弟姐妹众多,可真正能靠得住的,只怕也只有一个沈怀旭。
  可沈怀旭毕竟隔着房,倒是她,既对沈缈有几分怜惜爱护,又是一房的亲兄妹,秦夫人拿一个嫡出的身份换她女儿日后的依仗,傻子都能看出来她的用意。
  可惜,她到底不是三公子。
  “祖母,孙儿明白您的意思,可这嫡子,孙儿觉得还是另选他人的好。一来,孙儿出身不好,举止粗野,才疏学浅,若为嫡子,实在德不配位。
  二来,孙儿进府不过半年,与父亲各位兄弟姐妹之间关系疏淡,即是勉强成了嫡子,也难以服众,更不要说担起三房的重担了。”
  “至于母亲和缈儿的将来,您多虑了,且不说您和祖父身体康健,日后定当长命百岁,就是父亲,他虽性子散漫了些,任性了些,可上有伦理纲常,下有祖宗规矩,更不要说他还在朝中当着官,终究还要顾忌一二的。”
  “再说,日后真要到了那份上,即便我没有记在母亲的名下,该我做的事,我半分也不会推脱,该我尽的孝,我一分也不会少。”
  “至于缈儿,不管我是不是嫡子,她都是我妹妹,只要我在一天,便会护着她一天!您放心!”
  老夫人听得这话,心中酸楚,再也忍不住,搂着她一边哭一边喊,“造孽啊,造孽!”
  沈熙虽不知她说的是沈昀和秦夫人,还是说她与沈昀,还是兼而有之,可看着老夫人哭得伤心,也有了几分心酸起来。
  刚出荣恩堂,秦夫人就从后面叫住了她。
  她看了眼她来的方向,心下了然。
  “母亲!”
  “为何要拒绝?”秦夫人眉头微蹙,“要知道,你若是成了三房嫡子,日后,再不会有人拿你生母来做文章。”
  即便有圣上亲笔手书,京中对她的出身依旧议论纷纷。
  “母亲不必担心,我的出身早已注定,无法更改,再掩饰,也不过掩耳盗铃而已,既如此,不如随它。”
  秦夫人看着她,明明还是个孩子,看事情却洞悉如成人。
  半晌,她才接着劝道,“你知我所求,你对缈儿如何,我看在眼里,正因为此,我也想回报一二,为你争取与你有益的身份,你日后娶妻生子,自然就明白了。”
  “多谢母亲,不过我还是更信自己,与其让身份束缚住自己,不如痛快随心。”
  “痛快随心?”
  秦夫人喃喃出口,再抬头,沈熙早已不见人影。
  听说沈熙回了府,沈昀却没再让人去叫他。
  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儿子,他从来都是厌大过喜,更不要说,他如今竟还要跟秦秋娘成一家!
  在柳姨娘的温声劝慰下,他总算平静了下来,也拿定了主意。
  他让人去了趟荣恩堂,跟老夫人说,自己决定立沈珏为嫡子,而沈熙,他就送给秦秋娘了,日后,那母子三人与他再无半分瓜葛!
  老夫人听了这话,气得嘴唇发抖,亲自去了沈昀的院子,却仍然没能让他那荒唐话给收回来。
  秦夫人似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她只说了一句,这事儿还需候爷最终拍板,老夫人便长叹一声,再不管了。
  沈熙听说了这事,惊讶地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随即,她便让人去八仙楼买了蜜汁猪肘,素锦菜以及乳羹,又去张生记给沈缈买了花生酥,芙蓉糕,大张旗鼓地送到了荣恩堂和翠微苑。
  邱姨娘忙活了一通,沈熙的铺子照样开,柳姨娘的儿子更是成了嫡子。
  偏偏自己什么也没捞到,反被沈昀训了一通,气得连砸了几个茶盏,彻底恨上了柳姨娘。
  府里的动静闹得这么大,还一下子出了两位嫡公子,下人们都小心翼翼起来,连日日登门的沈煜也没了身影。
  吃过晚饭,沈熙照常去练武场,却在练武场上看到了沈源。
  “见过三哥!”沈源的态度一如既往,甚至,比往日更加恭敬。
  沈熙看了他一眼,挑了挑眉。
  那日之后,沈源便也日日早起,跟着她一同练武,一日也不曾拉下。不过,今日还能见到他,她倒真有些意外。
  “你怎么还在这儿?不怕父亲知道吗?”
  沈源直起身,看了她一眼,低声道,“即便父亲知道了,于我也没什么影响,反正,我早已一无所有。”
  沈熙惊讶地看了他一眼,眼里有了笑意,问他,“还怨吗?”
  沈源没说话,眼里却依旧是满满的不平与愤恨。
  怨?怎能不怨!自己曾是父亲的长子,也曾被父亲抱着四处炫耀。
  可如今,他苦笑一声,抬头看向沈熙,虽知道他不在乎,却还是问一句,“你怨过吗?”
  明明是候府血脉,却被养在民间,明明有亲生父亲,却被扫地出门。
  若是他,他会怨吗?
  沈熙看了他一眼,笑了笑,没说话,转身拿起架上的箭,拉起,撑开,放手,百步之外,箭羽稳稳地扎进靶心。
  “我从来不怨,只有无能为力,才会怨天尤人!”
  沈源看着远处的箭靶,呆愣着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几月前,这人还不会拿箭,如今,却已能百步中靶,自己自幼习武,如今也只七十步而已。
  原来,这就是他的底气,原来,这就是自己始终不如他的真正原因。
  他永远为了自己而努力,而自己,却始终靠着别人而活。
  顾潜听着墨棋说着昌平候府的闹剧,一向冷静自持的脸也有了丝愕然。
  因为与正妻不睦,就能不管不顾嫡妻嫡女多年,如今更是因为嫡妻,干脆连儿子也不要了,这样的爹,闻所未闻!
  而沈熙,竟然也弃了亲生父亲,站到了毫无血缘的嫡母一边,行事也是出人意料!
  他脑子里又闪过那张流着鼻涕眼泪的脸,皱了皱眉,恐怕,也是无奈之举吧。
  他又看了眼手中的地形图,将它卷起,收入怀中。
  三更刚过,顾潜一身夜行衣,几个闪身,悄无声息地出了候府。
  片刻之后,他便站在了宣武阁的院子外,听着院内寂静无声,突然有了片刻的犹豫。
  一切若是像自己所想,那自然好说。
  可,若并不是像他想得那样,他对她并无任何兴趣,那他前番冒犯,今日又趁夜偷窥,自己又该如何同对方交代?
  犹豫不过一瞬,人便翻身进了院子。
 
 
第52章 夜探
  借着皎洁的月光, 顾潜一眼便看到了蜷缩在锦被中的那张脸。
  肤若凝脂,莹白如玉,几缕青丝掠过光洁的额头, 长眉入鬓, 小巧挺立的鼻子微微翕动,呼出满室馨香。
  想到那一晚,她在自己耳边呼了一夜,他的耳根又不自觉跟着热了起来, 忙将目光移开,落在那微微张开的薄唇上,却见唇角闪过一丝晶亮。
  听说还没到十四,到底还是个孩子!
  他嘴角微弯, 微微向前倾去,想要再看得仔细些, 谁知, 床上的人忽地睁开眼, 翻身跃起,将身上的锦被劈头扔了过来。
  顾潜后退伸手接住, 一抬眼却又是寒光闪闪, 只得后仰闪过,同时出手如电,一把将她手里的匕首夺下。
  沈熙这才后悔, 自己不该逞强, 再顾不得其他, 张嘴就要呼救。
  谁知, 对方却似早已明白她的意图,一把捂住了她的嘴。
  她大怒, 抬起胳膊就往后捣去。同时,左手的刀片顺势划上了勒住自己的胳膊。
  手下一片温热,禁锢自己的胳膊却没有松开,不待她再动作,就听耳边传来顾潜那低沉而威慑的声音,“若是不想让人知道你的秘密,就不要声张。”
  沈熙浑身一僵,心下大骇,秘密!
  他说得秘密,不会是她想的那个吧?他又如何得知?
  瞬间,她想到自己昏迷不醒的那两日,立刻急红了眼。
  这登徒子!
  顾潜见她不说话,慢慢将人放开,见她一脸要吃人的模样,想到自己做过的事,脸上都顿时一片热,抱拳道,“对不住,我,并不是有意冒犯。”
  见她脸上怒意不减,他迟疑了一下,开口道,“我自会对你负责,待你及笄,接你进府。”
  进府?做妾?
  沈熙真想一口呸他脸上,果然跟璞玉是对奸夫,都是一样的妄自尊大,目中无人!
  他个断袖还好意思娶妻纳妾?弄回去做蜡像吗!呸!
  沈熙被他这一句气得倒忘了之前的事,脑子也清醒了过来,“侯爷客气了,永安候府高门大户,侯爷更是天之骄子,人品贵重,哪是我一个外室之子敢肖想的,进府的话还是算了,也请侯爷忘了这事吧!”
  “只是,看在我九死一生救了侯爷一命的份上,还请侯爷为我保守秘密,如此,便不甚感激了!”
  顾潜哪里看不出她眼里的嘲讽,可他不明白,自己又哪里得罪了他,怎得倒比先前还怒上几分?
  “你还是好好考虑考虑,毕竟,你我,有了肌肤之亲,日后。”
  “考虑你个头!”沈熙再也忍不住,破口大骂,忽地又闭了嘴。
  “公子!”窗外还是响起了铁柱警惕而不安的声音。
  半晌,沈熙才打着呵欠,含糊不清地问,“什么事?有事不能明天早上再说吗?困死了!”
  静默了片刻,窗外才传来铁柱平板无奇的声音,“是!”
  顾潜看着她一边冲他飞眼刀,一边装着被吵醒的不耐应付小厮,不由得笑了起来。
  沈熙见他笑,气得牙痒,偏还不能发出动静。
  等外面再没了动静,她转头,“还不快滚!”
  顾潜眼睛一眯,又回头看了她一眼,翻身跳出了窗外。
  第二日一早,石奎便上了门,“三公子,昨夜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沈熙摇头,“没有啊,一觉睡到天亮,发生了什么事?”
  石奎看了她一眼,“昨夜三更左右,护卫在西院看到有人影闪过,便追了过去,谁知,那贼人跳入杜御史家后,便没了踪迹。
  府里巡查了一遍,发现你这院墙外有一双男子的脚印,长约八寸,贼人身量定然奇高,又能甩掉护卫,我担心他要对公子不利!”
  “当真?我倒是没听到动静,金戈,你们听到了吗?”
  金戈摇头,铁柱依旧低着头,不说话。
  石奎看了主仆三人,只当自己想多了,也不耽搁,又去别处查看了。
  沈熙在屋里转了一圈,立刻去了练武场,挑起了来。
  他顾潜下次再敢趁夜吓人,她就将他射成个刺猬!
  倒是隔壁的杜御史听说自己府里进了贼人,还是从昌平候府过来的,吓得直喊报官。
  武将人家,杀戮过重,谁知道惹了什么人,连候府都没抓到人。可想而知有多厉害,这槐树胡同当真不太平!
  青羽见侯爷一大早又黑着脸,心里又是一喜,忙去收拾房间,见床上干干净净,衣裳上却血迹斑斑,吓了一大跳,忙要叫大夫来,却被顾潜拦下了。
  “一点皮肉伤,不必了。”
  墨棋听了这话,立刻也跟着看了过来,想到昨日候爷的行踪,又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顾潜这会儿却顾不上他们的打量,满脑子都是沈熙嘲讽的眼神,还有那句算了。
  怎么能算!
  她一个女子,就算年纪再小,也是与他有了肌肤之亲,就是他顾潜的人!
  哪能她说算了就算了?难不成她以为她成了他的人,还想再嫁给别人?
  休想!
  她就是死,那也是他顾潜的鬼!
  老夫人看着自家孙子食不知味地吃着早饭,以为他是为了城中的流言焦心,给窦妈妈使了个颜色,将几张薄薄的纸推了过来。
  “瞧瞧,这些都是京里有名的大家闺秀,这是礼部尚书家的长孙女,听说知书达理,恬静贤淑,写得一手得簪花小楷,连皇后娘娘都夸过。”
  “这是太常寺戴大人的女儿,从小就长得明眸皓齿,光彩夺目,性子也温婉可人,还有一手好厨艺。”
  “还有这个,这位刘小姐是太医院刘太医的孙女,门第低了些,可自幼聪慧伶俐,小小年纪,熟读医术,人也孝顺乖巧,咱们虽说是候府,可也不一定非要看门第。”
  顾潜看着祖母一页页地翻,忽然有些烦躁,起身道,“祖母看着挑合适的就是,我先回去了。”
  说完,行礼告退。
  窦老夫人看着他大踏步走出院子,有些不敢置信,转头问窦妈妈,“他这是什么意思?”
  窦妈妈也是一脸不可置信,见老夫人问,忙大声喊道,“老夫人!大喜啊!侯爷同意了!”
  窦老夫人欢喜得差点儿掉下泪来,这么多年了,日日盼着孙子娶妻生子,开枝散叶,总算盼到这一天了!
  可一想到城里的传言,老夫人又有些担心,儿郎们寻花问柳乃是寻常,可若是传出好男风,谁家还会愿意把闺女嫁进来。
  窦妈妈忙安慰她,“老夫人别担心,流言而已,清者自清!咱们候爷什么人,那可是京城第一公子,只要候爷点了头,哪家姑娘会不愿意?您就紧等着抱孙子吧!”
  墨棋见候爷出来,忙紧跟一步,小心问道,“侯爷,那几个人怎么处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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