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袖兄弟是女郎——籽不言
时间:2022-05-02 12:52:23

  “他不行,换个!”
  “为什么?”
  昌平候气得胡子乱飞,一巴掌拍到了桌案上,“我说不行就不行!”
  他已经接受了她是女子的事实,甚至也原谅了她的隐瞒和欺骗,可接受之后,随之而来的却是浓浓的担忧。
  这孩子胆子大,性子刚,若是个男儿,那可不是什么缺点。相反,却是成为一名真正武将不可或缺的条件,可偏偏是个女子!
  既然是女子,那就得有女儿家该有的样儿,谨守女子该守的规矩!
  沈熙跪在地上,目光直面上首的人。
  她早知他独断专行,说一不二,她是男子时,他从不阻拦她要做的事,可一旦恢复了女儿身,他嘴里的狗屁规矩礼法立刻成了她必须奉行的圭臬,成了她头上的紧箍咒。
  沈砚扶着老夫人走到了门外,还没进门,就听到侯爷常挂在嘴边的那句话。
  当初,他爹也是这么一句话,将她从军营里拉了出来,也是这么一句话,将她压上了花轿,如今再听来,曾经的委屈和心痛又仿佛重新来过,带起心房一阵痛缩。
  老夫人也是浑身一抖,随即紧紧握住沈砚的手,正要进门,就听屋里沈熙那清脆而坚定的声音。
  “恕孙女不孝,不能从命!”
  “你敢!”昌平候站起身。
  沈熙不说话,只直直看着他,眼中的坚定一如往日。
  老夫人叹口气,转身进了门,“仨儿先回去吧,我同你祖父说说话。”
  沈熙回了宣武阁,金戈立刻领着一个容貌清秀的丫鬟迎了上来。
  “公子,这是红莲,老夫人派来贴身照顾公子的。”
  沈熙女子的身份在府中已不是秘密,宣武阁安排进丫头也是正常不过。
  红莲立刻上前磕头。
  沈熙伸手将人扶起,“有劳红莲姐姐了!”
  红莲连称不敢。
  几人进了屋,伺候着沈熙沐浴上药用膳。一番忙碌之后,沈熙看向金戈,“事情怎么样了?”
  “公子放心,都按您说的办了!”
  她点了点头,转头看向猴子,“那赵家铺子是谁家的?”
  猴子的脸上立刻现了几分鄙夷,“是宋牧亭那婆娘,叫赵红英的。”
  沈熙没有意外,示意他接着说。
  “当初宋牧亭定亲,菊嫂好心给他煮了一锅豆干带回去,谁知道这姓赵的就起了心思,借着探望宋牧亭,在咱们作坊里打听。
  后来知道侯府被围,她和她的兄弟赵庆元就在山下开了这铺子,用的是咱们的方子,挖了咱们的人,就连路子都是咱们铺好的!”
  猴子说到这儿,一张脸气得通红,沈熙的面上却不见波澜,“宋大哥怎么说?”
  猴子见她还叫宋大哥,觑了她一眼,撇了撇嘴,道,“听说也劝过,可您也知道他那人,耳根子本就软,那姓赵的一哭,顿时就没了主意,再加上他娘在一旁劝,最后,干脆不管了。”
  “原先铺子掌柜是她那兄弟赵庆元在管,知道侯府没事之后,赵庆元怕侯府找上门来,也曾劝过他那妹子,不过赵红英没听,说是她凭本事吃饭,没偷没抢,侯府再势大,也不能不让全天下的人都不做生意了。那赵庆元见劝不过,干脆自己回了老家,如今铺子里就是那赵红英在管着。”
  沈熙轻笑一声,她若当真是公平竞争,她还敬她是条好汉,可她先偷后抢,却还这么理直气壮,倒是少见。
  “公子,要不我这就带人将铺子给砸了?”
  “不用!”
  猴子一听,立刻急了,“三哥,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过她!”
  沈熙笑了笑,“不是放过她,生意场上的事自然用生意的法子解决。”
  她将猴子叫到身边,低声吩咐了几句,猴子立刻瞪大了眼,见她没说笑,立刻抱拳出去了。
  第二日,城中粮行收到消息,有人愿出每石四百八十文收购黄豆,整整比平常贵了四十文!
  黄豆虽也是粮食,却并不是主食,只用来榨油或做豆腐豆饼用,哪家粮行都不会大肆囤购,如今有人高价求购,粮行立刻闻风而动,有谨慎驻足观望的,有立刻跟着买进卖出,快捞一笔的,也有心眼多,立刻跟着囤货的。
  随之而来的就是京城内外黄豆价格的猛涨,不光黄豆,其他如黑豆,绿豆等等也跟着疯涨起来。
  不到半月,城内外再见不到一颗没主的豆子。
  没了豆子,赵家斋味坊自然开不下去,不到一月,就关了门。
 
 
第99章 顾芫
  送走了猴子, 沈熙转头吩咐铁柱,“你去对面看看,看出了什么事!”
  铁柱二话不说, 立刻出了门。
  不等铁柱回来, 老夫人又派人来了。
  再次回到正荣堂,老夫人和沈砚都还在,三人俱是一脸凝重。
  老夫人见她进来,连忙伸手招她,“仨儿,来!”
  她走到老夫人跟前,就听老夫人道,“祖母知道你向来是个有主见的, 可这一回,你祖父说得没错, 永安侯府确实不能嫁!”
  沈砚也在一旁点头。
  她转头看向上首的侯爷,“还请祖父明示!”
  昌平候冷哼一声, 转过头去。
  沈砚见了,替他开口道,“二皇子妃尚在人世, 掠走你二伯的就是她,她还想杀了你二伯一家!还有,当年交通北蛮, 给也和泄露军情的多半也是她, 这罪名若是定了, 就是株连九族也不为过!”
  沈熙一愣, 随即反应过来,她说的二皇子妃乃是先永安候顾勇的长姐, 顾芫,心里顿时掀起狂风巨浪。
  “她不是早死了?”
  当年二王叛乱,二皇子战死,兵败的消息传回浙东,二皇子妃便带着一双儿女投身火海,怎么如今竟又活了过来!
  “哼!那婆娘命大,被人救了出来,之后便隐姓埋名到处躲藏,若不是石奎去江南,只怕还真被她就这么骗过去了!”
  侯爷忍不住插嘴,一想到老二一家差点儿死在这个女人手上,他就恨不得再去将人砍上几刀。
  石奎去江南查汤明泉以及幕后操纵之人,确实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顺藤摸瓜,结果竟给他遇上老二一家。若不是他当机立断,只怕自己就要再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她虽然还没开口承认,可种种证据皆表明,汤明泉就是她的人,她就是那个想引北蛮去杀太子的奸细!还有顾勇,我怀疑当年他就是故意引了大军进北蛮的包围圈!”
  昌平候越想越气,一巴掌拍在了桌上,“不行,老子非让他永安候府满门抄斩!”
  杀了他一个儿子还不算,还要再杀一个!
  他现在就让他顾家断子绝孙!
  “祖父!这说不通!”沈熙连忙上前拉住他,“若顾勇当真居心叵测,他为何又被人暗中杀害?”
  “谁知道他是真的被杀还是畏罪自杀?”
  昌平候丝毫不让,顾勇已经死了十九年,死因早已无从考究,仅凭顾潜嘴里说得那些疑点,并不能确定。何况,顾潜的用意此时也值得商榷。
  谁知道他是不是因为怕事情败露,故意搅乱浑水!
  “祖父,您冷静些,您想想那最后十二名幸存者,他们大多数都是在顾勇之后才莫名身死,还有汤明泉,照您的推测,汤明泉是二皇子妃那边的人,可他为何还被杀?”
  “再者,您想想这次西征,先是您被暗中偷袭,接着对方四处追杀,同时流言四起,朝中却无人敢言,这么多事,当真是一个早已被打上谋逆罪名的人能操控的?”
  昌平候想想自己捉到的那十来人,大半都已年过四十,一身粗布衣裳,满面风霜,就连顾芫也毫无当初的皇家气派,同市井老妇没什么区别。
  沈砚闻言也若有所思,“父亲,仨儿说得对!这事儿恐怕没那么简单!”
  昌平候不说话,他其实心里也明白,顾芫身后还有人,帮着她制造了当年的惨案,事后又给她收尾,时隔二十年后,依旧不放过他,只不过这一次,是想要将他除之而后快。
  这人到底会是谁呢?
  可不管是谁,二皇子妃包藏祸心,杀沈昭,意图谋害沈瑄的事是没跑了,那二皇子妃可是他永安候府的人!
  也就是说,他昌平候府和永安候府依旧隔着尸山血海的仇!顾潜他想要给他当孙女婿,下辈子都没门!
  铁柱奉了沈熙的令去对面,正巧看见顾潜扶着窦老夫人上马车,旁边还立着一名太监和几名宫中护卫,他立刻闪身避到门内。
  马车咕噜咕噜前行,窦老夫人紧紧握住一旁顾潜的手。
  自从顾潜的祖父去后,她便再也没有进过宫。如今,一晃几十年过去,再一次进宫,她本能察觉大事不妙,恐惧也铺天盖地地席卷而来。
  “阿言,若是,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无论如何,都要活着!”
  老夫人的牙齿打颤,却依旧清晰而完整地将话说了出来。
  顾潜不说话,只将身子朝着老夫人的方向靠了靠,“知道了,祖母!”
  活着就有希望,这是祖父生前交代下来的话。
  马车停在了德胜门,顾潜扶着老夫人下车,一旁的太监示意,“老夫人,顾侯爷,这边请吧!”
  太监的态度看不出喜怒,可越是这样,越让人心慌。
  老夫人看要去的方向既不是皇后的凤栖宫,也不是皇上接见臣子的紫宸殿,一颗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
  这是连辩解的机会也不给了?
  她两腿一软,就要跌倒下去,顾潜连忙伸手将人一把托起。
  他转头看了眼一旁的太监,“公公,我祖母年岁大了,还容我扶她一把。”
  太监不置可否地看了一眼,继续低头前行。
  顾潜扶起老夫人,在她耳边低声道,“祖母,先看看再说,您别怕,有我。”
  老夫人大半个身子靠在了顾潜身上,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两人跟着太监七拐八绕最后进了一座偏僻的宫殿,门外重兵把守,殿内却空无一人。
  顾潜回头看向领路的太监,“敢问公公,这是?”
  太监躬身垂头,“顾侯爷往里面走,自然就知道了。”
  说罢,示意身边的护卫,护卫立刻上前一步,将门拉起,门轴转动,发出一声尖锐的咔吱声。
  老夫人被这陡然冒出的声音吓了一跳,拉着顾潜的胳膊,有些不知所措,“阿言!”
  “可是母亲来了?”昏暗不明的室内传来一个苍老而虚弱的声音。
  老夫人听着这声音,先是一愣,随即想到了什么,一把推开顾潜,跌跌撞撞地朝前走去。
  幔帐掀开,只见一人躺在床上,大半头顶光秃一片,凹凸不平的疤痕从头顶蔓延至整张脸,五官早已变形,两只眼一大一小,上下歪斜,嘴巴咧向一边,露出里面白牙森森。
  整张脸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只两只眼还闪着熟悉的光。
  “母亲!”那人再次开口。
  老夫人盯着那双眼,身子抖得如同秋日枝头的枯叶,满脸的不可置信。
  “阿芫!”她终于喊出声来,上前一步,扑倒在榻上,嚎哭出声。
  昌平候听说顾芫愿意开口了,立刻提刀直奔宫中。
  一进院子,便见顾潜扶着老夫人跪在殿外,宫殿门大敞,隐隐听到圣上的声音,“你要见朕,如今见到了,有什么话就说吧。”
  他悄声上前,垂手侍立在一旁。
  “罪妇自知罪孽深重,不敢求圣上宽宥,只是我母亲年岁已高,且不知罪妇所作所为,还请圣上看在顾家父子为国尽忠的份上,容她安享晚年。”
  圣上盯着她的脸看了半晌,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顾芫眼里的光渐渐熄灭,终究叹息一声,“圣上有什么要问的,尽管问吧,罪妇定知无不言。”
  圣上微微侧头,看了身后的昌平候一眼。
  昌平候立刻心神领会,厉声开口问道,“汤明泉是不是你的人?是不是你将大军的路线和作战计划透露给了也和?是不是你策划了突尔兀都大战?”
  顾芫的目光从圣上落到了他的身上,转过头去,盯着头顶的纱帐幽幽开口,“你是说杨成?他是二爷的人,二爷当年派他去西北,做什么我却不知,二爷兵败后,他也就没了消息,直到后来无意中遇见,他说二爷与他有知遇之恩,他想替二爷报仇。之后他便进了西北军,到了顾勇的麾下。”
  “是他给了我大军的作战计划,也是他告诉我太子大营所在,我将这些消息送给了也和,想要借他的手杀了太子,也好让圣上尝尝我的失子之痛。”
  “只是,我没料到太子根本不在大营,而顾勇他竟又知道了我们的计划,不光带着大军前来营救,还一路追杀我们,最后迫不得已,我只得告诉他我的身份,他这才放了我一马。”
  “至于突尔兀都一战,那完全是意外之喜,死了一个沈昭,我们这一趟也就不算无功而返,也算替我那一双儿女报了仇!”
  “老子现在就杀了!”昌平候听她提沈昭,怒不可遏,当即就要上前掐死她,却被一旁的侍卫拦住。
  顾芫见了,张了一张大嘴无声地笑了起来。
  圣上丝毫没在意两人之间的剑拔弩张,开口问道,“这么说,那留守的一百多伙夫马槽也不是你们所杀?”
  顾芫转过头,虽早已没了眉毛,可依旧看得见她眉头紧皱,“伙夫马槽?”
  她摇了摇头,随即苦笑一声,“我们北上时总共五十多人,其中三十个都是雇来的杀手,从太子大营出来时只剩了二十多个,还被顾勇一路追杀,你说,我们还有什么心思再去杀什么伙夫?能保住命已是不易!”
  昌平候也皱眉,也和说,突尔兀都之战后他们很快便遇上了东路大军,随后便仓皇西逃,并未去过西北军的驻地。
  不是也和,也不是顾芫,那那些穿着北蛮服饰,杀掉留守的西北军,烧毁粮草的又是谁?
  “那后来呢?”
  “后来?我们本以为是杨成在其中捣鬼,想要杀了他,他却说他给的消息绝无问题,这其中另有蹊跷,他还说他一定要证明自己的清白,再后来,等我们知道他消息时,他已经被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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