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的声音被病痛折磨得有些沙哑,却仍旧可以听出一丝悦耳动听。
当今太后,不过三十六七的年纪。她性情端庄柔婉,先帝在世之时,极得宠爱。
蓁蓁低着头,轻声道:
“是。臣妾魏元贞,见过太后娘娘。”
太后道:“皇帝如今独宠于你……”
她顿了顿,好像把什么话给咽了下去。
只道,“后宫迟迟无子,到底惹人非议。你代掌凤印,还是要多劝着皇帝,雨露均沾,为太行绵延后嗣,才是正理。”
她说着,轻轻咳嗽了一声,“碧江,拿哀家的玉枕来,送予贵妃娘娘。”
“是。”那唤作碧江的宫娥,将一个长方形的锦盒递上。
玄香接过,里面竟是一只玉枕,通体碧绿,泛着凉丝丝的寒气,真个价值连城的宝贝。
蓁蓁谢恩,正要告退。
身后却蓦地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
她脚步一顿,垂下眼帘,俯身靠近道:
“臣妾略通医理,不知,可否让臣妾为太后娘娘把脉?”她心道,就当是那玉枕的回礼了。
里面一静,隔了许久,从中慢慢地伸出一只手来。
太后养尊处优多年,这手保养得极好。只是苍白得过分,青筋极为明显,几乎瘦的脱了相。
蓁蓁将指搭在太后腕上,探着脉,眉头越皱越紧。
这脉象……她大限将至。
心里不免有些复杂,进宫这几年,自己时常翻找医书来看,自认医术也有几分精进,可到底,不是那天赋绝顶之人。
此等油尽灯枯之兆,饶是华佗在世,也难救之。
不知为何,她心里竟是有些窒闷。
大抵,是那一分血缘牵系的缘故。
蓁蓁抬眼笑道:“娘娘且放宽心,并不是什么大事。待臣妾开一副方子,好生调理,想必便能好上许多。”
“贵妃娘娘,连太医院的全院正都……”
碧江有些为难道。
太后却打断道,“就按她说的做吧。”
碧江只得应是。拿了方子下去了。
蓁蓁又坐了会儿,陪着太后说了些话,见太后精神也乏了,便与玄香一同告退。
太后也没留她,只是点了点头。
少女走后,这偌大的宝和殿便安静了下来。
虞氏倚靠在床头,轻轻咳嗽了一阵。
她忽然说道,“方才,哀家瞧见了她的相貌。”
四周空无一人,竟是不知是在同何人说话。
虞氏只顾自个儿静静地说,“不想一转眼,竟是这般大了。她长得很像哀家年轻的时候。这么多年也不知是怎么过来的。那身医术,亦是不知,从何人那里习得,有模有样的。”
她脸上有淡淡的笑意,“是个好心肠的孩子。你看,哀家身子骨都这副模样了,她还想着骗哀家呢。”
“妖妃?哀家当年,也经历过先帝独宠,也被叫做妖妃。可如今,哀家在这个位置,有谁敢议论。”
“世人只会敬畏现在,哪里记得当初的你是什么模样,你说是不是,俪韦。”
一道轻轻的哼笑声响起。
虞氏默了默。
这么多年过去,他的性子还是如同当年一般,没有什么改变。
一道身影缓缓从暗处走出,身材挺拔修长,果然是俪韦。
谁也想不到,这位权倾朝野的司礼监掌印太监,竟然堂而皇之地,出现在太后的寝宫之中。
俪韦立在帐前,捻动手里佛珠,道:“当年那么狠心地送出宫去,如今何必说这些?又何必找来安宁?”
“你不早就知道,安宁是谁了吗?”
虞氏淡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