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玉书又道,“朕这次,还要与你商议一事。”
他眸色沉了下来,“方才太医院院正送来密信。母后的死有蹊跷。母后是中毒而亡,并非单纯的天命。”
蓁蓁一惊,姚玉书狠狠抹了把脸,“朕这段日子,总是梦到母后去时的情形。如果母后真是为人所害,朕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
他说着颤抖起来。
蓁蓁伸手抱住了他。
他们紧紧相拥,用身体温暖着彼此,她亦能体会他的自责与不安,“若母后当真被害,此事发生在后宫之中,也有臣妾失察之过,并非是皇上一人的过错。臣妾愿接受惩处。但在此之前,请皇上给臣妾一点时间,臣妾一定将这件事,查个水落石出。”
重新走进宝仪宫,距离虞氏去世不到七日。
看了一眼床榻,恍惚间那个眉眼与她有五六分相似的女人,还在那里温柔地注视着自己。
偶尔,女人会嗓音虚浮地说起与姚玉书的过往。
心脏忽然极细微的一阵刺痛。
以为人死灯灭,不会留下什么涟漪。
可真等到斯人去后,方才明白,到底是留下了无可磨灭的痕迹。
蓁蓁与全太医一同,将虞氏吃穿用度的用具一一排查着,直到日薄西山,他们最终在没来得及更换的香料之中,发现了端倪。
在这其中,有一味与平日所用药材极为相冲的香料。
这种香料渗透进皮肤,与那日日饮用的药材融合,产生了剧毒。
经年累月下来,很容易摧毁病人本就虚弱至极的心脉。
是谁,如此恶毒的居心。
殿内人人大气不敢出,蓁蓁环视一周,所有人都跪在地上,可她却独独没有看到,印象之中的那个身影。
她捏着那个貔貅形状的香炉,感到一阵晕眩。
还有心头涌上的恸意与悔恨。
为何,没有早一点杀了那人,而是留着想要一点点地折磨。
如果她一早就杀了那人,虞氏是不是就不会死?
恨意叫嚣着几乎将她撕开,比起两年前,还要让她恨得彻底。
……
“一派胡言!”姚玉书将那奏折狠狠摔到地上,勃然大怒。
“太后汤药,全是魏氏接手,太医院又已确定,是汤药出了问题。皇上就算再宠爱魏氏,也不该视而不见。”
那官员一板一眼道,“如今证据确凿,太后娘娘身故,确然与魏氏有脱不了的干系啊皇上!”
另一人厉声道,“若皇上执意包庇魏氏,与那合谋杀害亲母之人,有何区别!请皇上严惩魏氏,以令太后娘娘安息!”
“请皇上严惩魏氏!”
众人齐声道。
“此事未明,你们怎可一口咬定是皇后所为?”姚玉书只恨不得将这些人拖下去斩了。
“皇上!非是微臣针对魏氏,只是民间已有流言,这魏氏专宠一时,仗着皇上的恩宠无法无天,甚至与几名臣下不清不楚!这桩桩件件,都足以定魏氏的罪名!臣等是为我太行,为皇上着想啊!如今叛乱未平,民心不稳,只怕此事传到前线,动摇军心,使我士气大损啊!”
那人慷慨陈词。
俪韦如今身死,颖川魏家群龙无首,也不过是一盘散沙。
此时若不废后,更待何时?!
姚玉书稳住了情绪,细细打量这个官员,“若朕记得不错,你与池复,乃是故旧?”
那官员只道,“此事与池家无关,全是微臣一人之言,还请皇上早日认清魏氏的真正面目!”
话音未落,一御史便瞪着双目,断喝道,“皇上如此包庇奸佞,不肯定罪,臣身负劝谏之责,不能规劝圣上,是臣之过!”
他毅然决然地撞向那盘龙柱子,霎时间血溅三尺,红的白的流淌一地。
人命一出,此事不能善了。底下几个官员眼观鼻鼻观心,好似全然看不见这凄惨一幕,只齐声道:
“请圣上处置魏氏,以正天下视听!”
气氛窒闷良久,那听墙根的小太监脸色煞白,连忙顺着墙根出溜了出去,屁滚尿流地去向魏皇后报信。
“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