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远山忘不掉那只小羊的眼睛,漂亮的、天真的、懵懂的。
抱着傻奴的李远山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他发誓,他什么都没有做,就像当年一样,他只是刚刚拿出了大榔头,胆小的小羊就晕了过去。
他把傻奴放回榻上,自己像个怨妇般慢悠悠穿上了衣裳。
比起吓晕过去,他宁愿傻奴尿床,至少他知道,她尿床是装的。
但他现在是结结实实把他的小妻子吓晕了过去。
他认命,自从有了傻奴,他就习惯了这样戛然而止的亲热,并且学会了如何快速让自己平复心情,恢复常态。
扣好上衣的最后一颗扣子,李远山出了房门,管家看着他吃瘪的脸色心领神会,偷笑着低下了头。
李远山都走到杂物房了才想起来自己忘记了洗手,他的左手现在黏糊糊的,他悄悄地拿一片君子兰的叶子擦了擦,君子兰便显得水润了起来,在阳光下娇艳欲滴。
杂物房里关着的人是寻哥。
白芷在死后会被送去乱葬岗,从此无人会记得这人来过。
可这个寻哥……
李远山目光一寒,推门进去,他的靴子掀起一阵尘土,在光线中飞舞飘扬。
他的军队从三个月前开始出现军机泄露的情况,两个月前包围敌军的时候,莫名跑了一队敌人。
而寻哥就在那个时候动身来了京城。
傻奴受伤后他急匆匆回京,他走了没多久瑶南瑶水又开始有人作乱,看行事风格正是先前跑掉的那波人。
李远山不相信巧合,他只相信自己手中的武器,只有严厉的刑讯才能撬开那些杂碎的嘴。
寻哥有着瑶南人典型的面孔,个子不高,身形消瘦,眉骨很高,眼睛非常大,那双眼睛狠狠地瞪着李远山,若不是他嘴里被塞着布团,一定会破口大骂。
李远山愉悦地挑了挑眉,作为骄傲的猎人,他最欣赏猎物无能狂怒的样子。
他拿了把椅子坐下,气定神闲,“你想要的东西找到了吗?”
寻哥是在他的书房中被抓到的,寻哥以为将军府下人不多,尤其是竹园,李远山不愿意让太多人看到傻奴,只有一个红霜和几个负责洒扫的丫鬟在,就认为他的书房可以自由出入。
但李远山的机要从不放在书房,当时傻奴被鞭笞,管家急红了眼,去他的书房找不易被水打湿的羊皮纸和颜料写信,正好碰上了翻东西的寻哥。
寻哥以为管家年老体衰,杀了便是,他不知道的是,周管家在最开始并不是管家,而是李远山的武术陪练……
寻哥满脸红肿,都一个月过去了,他脸上的伤都没好,可见管家当时有多兴奋。
李远山用充满怜悯的目光,傲慢地注视着这个可怜人,他倾身,取下寻哥口中的布团,寻哥张嘴就骂,李远山靠向椅背,不禁失望。
“骂人都是一样的,毫无新意。”
杂种、杀人狂、怪物。
他天生块头大,十几岁就已近九尺高(私设9尺=2.1米),有人看不惯他,背地里骂他是野兽生的杂种。
李远山不讨厌这种外号,野兽的体格让他在前线占尽优势,他是身后战士们天然的屏障,如山般坐稳军心。
他微微合眼,嘴角不屑地勾起一抹笑,“如果你供出我身边的奸细是谁,我就把你的妻子还给你。”
寻哥停下咒骂,谨慎地观察李远山的表情,仿佛在判断他话中真伪。
“她怀了身孕。”李远山半睁着眼,继续胡编乱造。
寻哥身体一震,隐忍着自己的悲伤道:“我不会信你!”
寻哥心知这次他们夫妻二人都凶多吉少了,绝望地闭上了眼睛,“你杀了我们吧,看在白大伯的份儿上。”
李远山冷笑,“做梦。”
他掩下自己眼中的一点动容,寒声道:“去大狱受刑,还是在这交代,你自己选。好心提醒你一下,你夫人受了伤,可撑不住多久了。”
寻哥脸部的肌肉在不断地抽搐,过了一会他用力地睁开了眼睛,怒视着李远山,“李远山,你滥杀无辜,以战揽权,你必死!没想到你长这么大个子,竟是个没根儿的玩意……”
他的眼神像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般黏腻阴毒,“你的白蕊,被我睡了……成亲六年,她竟还是个雏儿?哈哈哈,可惜了你那个漂亮的正妻,你再晚抓我一天,我一定折磨死她!”
衣摆摩擦的声音猛然响起,李远山掐住寻哥的脸颊,一把卸了他的下巴,制止他咬舌自裁,“你们敢碰她,我就敢杀光你们瑶南的人!”
寻哥的眼睛亮了一下,含糊地说:“你果然很在乎她!”
李远山面色一变,探究着他眼神中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