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通亮的灯光下,傻奴看到了断腿处蜿蜒曲折的血管,和皱起的皮肤。
她彻底吓傻了,僵硬着身体,双拳抓紧了被褥。
她后知后觉地闭上了眼,满面惶恐。
相公到底要做什么?
“睁开!”
李远山暴喝,烛火无助地摇了摇。
傻奴摇头,“我、我不看……”
风雪更甚,鼓吹着房门哐哐作响,傻奴的心也跟着颤抖。
她害怕极了。
李远山的目光一下变得狠戾,果然,她是害怕的……
害怕他可怕的残肢。
她并非全心全意爱他。
“我再说一遍,睁开……”
傻奴瑟瑟睁开眼,被李远山如鬼如煞的脸吓得连撒娇都忘了。
牙关被咬得冷然响动,他目中已经有了恨意。
“你知不知道,我变成这幅鬼模样是为了谁?”
昔日他骑着骏马身抗宝刀,指令千军万马,无往不胜,一路从挡刀的小前锋爬上了镇国大将军之位,沐浴在血河中,受赏无数,官拜一品,位极人臣,却如恶梦般,因为一个女人落得了一个一无所有的下场。
连他的妻子都怕他。
他掩住目中一闪而过的心碎,继续逼近她。
“你娘,原名王安然……”
傻奴恐惧而困惑,和娘有什么关系?
床帐被李远山撕下,“你姐姐,苏明月……”
手脚被粗糙的布料缠住,动弹不得,傻奴终于开始意识到不对劲,可她怕得失去了声音,只能不住地摇头,依靠后背的力量向角落缩去。
“你爹……”
李远山的声音开始哽咽,却古怪地顿住。
拷问戛然而止,傻奴大口的呼吸着,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都在打颤,心像是要冲出胸腔一般跳动,她的心好疼。
退无可退,李远山已经稳稳地掌控住了她的全部。
“九月二十五,我一辈子也忘不了那天,我去找我的副手,却在他的床上看到了你那个做娼的娘……”
他掐住了傻奴细弱的脖子,眼角已经开始溢出泪水,坠落在她的脸上。
可惜傻奴也在哭,不知道他也落泪了。
她一直都知道娘和姐姐做的是见不得人的生意,靠皮肉养活她,但她不希望这些话从李远山的嘴里说出来。
“相公……”她被掐得快不能呼吸了,脸色发紫,“松……”
“你也知道求救吗?”李远山绷紧自己的嘴角,眼泪顺着他高挺的鼻梁滑下,“我被俘虏,受尽刑罚折磨,所有你想象不到的刑具都被用在了我的身上,我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腿被砍下,我又能向谁求救呢?”
恶鬼般的诅咒响彻在他的脑内——李远山,你早晚要落得一无所有、无人可求的下场!
“傻奴……”他哑着干涩的嗓子求她,“我明知你娘是瑶南奸细,把你送到我身边就是为了套信,想要置我于死地,我却还是留下了你,放走了她,害得我失去全部……”
“我只为了不让你伤心,不想你来日知道我杀死了你的娘亲,我那时甚至连你还在不在京中都不知道!我只怕你躲在瑶南的某个角落,因为你娘亲死在我的手上就像瑶南的所有人一样诅咒我不得好死!我甚至都不求你还在我身边了!为什么你还是不爱我?”
他的理智和感情在一瞬间崩塌,“我只有你了!”
傻奴的眼神已经涣散,但还是听到了他的哀求。
原来,她的娘亲是瑶南奸细,是娘亲害他犯错……
难怪姐姐说,选了李远山就不能再指望娘亲还认她这个女儿了。
傻奴有很多话想说,但被人掐住的喉咙肿起,再也不允许她吐出任何一个字音。
她只能温柔眷恋地望着他。
“我不会杀了你。”李远山松开了手。
他杀人如麻,懂得生死界限,他如同高高在上的神,掌握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