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让人听了就像掉进冰窖一般,寒过腊月,但这潞王的声音好像…好像…他的声音,不,他没有这个让人肃杀的声音,一定不是那个痞子,何况这是潞王爷,传说中无恶不作的泓历皇帝的亲弟弟。
话说完了,左舒的盖头不知道被什么给掀开了,突如其来的亮光刺向了左舒的眼,眯着眼看着,只留下一个潇洒的明黄的背影。
左舒摘了盖头,四处望了望,见周围没人,一屁股坐在凳子上,一把抓起桌子上的糕点,大口吃起来。
“唔!这王府的点心倒是做的不错,比起福婶的手艺好很多!”左舒一边说着一边打量着房子的构造。
“噢,有一个后窗,该是通风用的,应该能通到后院!”左舒一边说还不忘一边吃着。
“但,这王府的地形我尚不能全掌握。还有这府兵的分布情况!真是败笔!要是在京都我倒是有把握劫牢!但这是潞王府,让人望而生畏的潞王府!我可不能赔了夫人又折兵!”左舒摸着下巴细细想着。
左舒把手在衣服上蹭了蹭,起身寻找自己带来的大箱子。
箱子里有夜行衣还有自己的腰刀,左舒麻利地把那身凤冠霞帔褪下,换上夜行衣,把腰刀往身上一别,推开后窗跳了出去。
夜死一般的寂静,在这偌大的王府里,左舒就算用轻功,逛遍整个王府也疲乏的很。
细细算来大小门楼46座,墙门78处,井16口,在府第最北端,有一座高大的望京楼,楼周围修建了一座十亩大的花园。花园东角门有花神庙和煤山,煤山全由太湖石砌成。山南有梳妆楼。真的是极尽豪华之地。府兵每三个时辰换一波,几乎处处有兵将把守,就连后院,妃子住的地方都有士兵看守,这个潞王是有多担心自己的安全,里三层外三层的重兵看守,真像裹粽子。
但奇怪的是有一个大院却是一个兵都没有,那儿摆了很多兵器,但空间极大,也占了十几间房子,也不知是干什么用的。
等到左舒探完整个王府的构造时,早已累的腿酸无力,便跑到刚刚仔细看过的大院里,随意挑了间房子,坐在里面歇歇脚。
居然有茶水,左舒一把拿起桌子上的茶壶喝了个痛快,“我的天,这个潞王也太奢侈了吧!不愧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这王府的面积足足是老娘寨子的十倍,不,二十倍不止,百姓连年遭受天灾人祸,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居无房栖,这,这王府能救活好多灾民呢!”左舒破口大骂起来。
这个破地方真是不想呆,救了他我便走,可是我现在连自己身在何方都搞不清楚。
“吱呀!”院子的门不晓得被谁给打开了,只听得一阵脚步声。左舒吓得忙从椅子上跳起,一个转身躲到房梁上去。
没过多久只听得房外传来嚯嚯的声音,像是兵器发出的声音。
左舒从房梁上向外戳了一个洞,眯着眼观察着外面的情况。
只见一个穿着短袄小襟的男子正在外面呼呼的耍着九节鞭,一旁的木人被鞭子打的发出唰唰的声音,好像在求饶一般。
这身形,怎么这么像…左舒还未细想,一个重心不稳,从房梁上滑了下了,正想回头看看有没有被人发现。
只听得啪的一声房门被打裂开来,一个鞭节带着呼啸而过的劲风直直向左舒面门袭来。
左舒一个侧身,闪到一边,只见那鞭节抽在了地板上,地板裂出了一道口子。
“何人擅闯王府?”随着鞭节一起到的是一个身影。
左舒定睛看了看,撸起袖子大骂道“王了尘,你个娘娘的,老娘找你多久,你在这享福来了!我还道你死在牢里呢!”
左舒把来人骂的一愣一愣,王了尘呆在原地没有说话。
左舒看了看王了尘的鞭子,叫道“还好老娘身手敏捷,没被你伤着,怎么?你还想打我!”说完蹲在地上看了看那块木板,摸了摸下巴说“你的武功倒还没退步!只是力道差了些!”
“我给你说,我到这王府来可不容易了,为了救你!我还冒充潞王爷的侧妃呢!你到底是从哪儿逃出来的!看你还这么活蹦乱跳的!和你信上所写可不一样!…”
“我可是瞒着寨子里的人出来的,他们都…”左舒还在叨叨个没完。就被王了尘一把抱住,不由分说的吻了上来。
刹那间话语骤停,四周一片寂静,只听得见风刮过兵器的刺啦声。
“唔…!你放开”左舒一把推开刚刚冲上来亲她的王了尘,霎时脸红的像个樱花。
用手蹭了蹭嘴。插着腰,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的样子,吱唔道“你…刚刚…干什么呢!你你…不识好人心,我是…我们…”左舒耳根红的说不出话,两手紧紧的握着腰刀。
王了尘大笑道“你肯定会来救我,我就知道!我知道!”说着就要抱左舒。
左舒一下子不知所措,把刀横在胸前,“你干什么?是不是大牢蹲傻了!还是被人打傻了!这么乐呵干什么?”
忽然门外响起丁零当啷的声响,像盔甲的甲片碰撞的声音。停在了门外。只听一人高声问道“此乃王府禁地,何人擅闯!此地已被禁军团团保围!还不速速现身!听候发落!”说完,门外响起急促的敲门声,有渐变撞门之势。
左舒正准备拉着王了尘一起逃,可一想此地已被禁军团团保围就是插翅也难逃。忽然心生一计。
把王了尘的九节鞭一扔,拉着王了尘说“你一会儿就躲在这!我出去应付,好歹我也是什么侧妃的!我就说我被嬷嬷带出来,半道上迷了路!一会儿等我跟他们走了之后,你再找机会逃出去!以后的事我们以后在说!”
说着把王了尘往里屋里一拽,把门一关。
正值这时,禁军也撞开了门。见堂里只有一妇人,还身着夜行衣,便要拿下那人,却听得她说“奴家是潞王爷的侧妃赵氏!”
为首的头子转脸看了看左舒,说道“半夜三更,娘娘不在房中歇着,却身着夜行衣鬼鬼祟祟行事,只怕是冒充的吧!左右何在!将夜闯王府之人就地正法!”
禁军头子连给左舒辩解的机会都没有,也没有查明正身便召集左右压住左舒,自己抽出佩刀,正欲将左舒正法。
手起刀落之时,头子的刀被不知道什么东西打落到一边,呼啦一下子,头子手下的兵将把里屋围的水泄不通。
禁军头子一边骂骂咧咧的一边捂着自己受伤的手。“妈的!什么东西,这个女刺客还有同党,来人,给老子拿下了!剁碎了喂狗!”
“林糜!你说要剁碎谁?”声音从里屋飘来,让人听了不寒而栗。
禁军头子身子抖了抖,从嘴里蹦出两个字“王…王爷!”说着脚一软,跪在地上不住的磕头大呼饶命。
在一旁的将士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只见从里屋出来一个身穿短袄长袍的黑衣男子,剑眉星目的,眼神里偷着杀气,不屑的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林糜,禁军头子颤颤巍巍地斜眼瞟了一眼来人,大叫道“你们这群狗腿子都瞎了吗?还不拜见王爷!”
说完将士们乌压压的跪倒了一片。大呼“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王爷万…福!”
左舒也被人松了绑,灰灰的站在一边看着眼前的不可思议的反转。
王了尘半晌才开了口“林糜,你的胆子可真大!看来王妃没有教你怎么做人啊!”
叫林糜的头子磕头更加的频繁了,嘴里不住的叫“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小的有眼不识泰山,求王爷看在王妃的份上,饶了小弟一条贱命!王爷饶命!”
王了尘冷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说道“王妃!你是在拿王妃压本王吗!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看了一眼跪倒在地的将士,幽幽的说“拖下去!…斩了!将他的尸体带给王妃,叫她好好管教自己的弟弟!”说着一摆手,示意左右把林糜拿下。
此时的林糜呆坐在原地,任由他们摆布,额头上鲜红一片。早已糜烂。
夜死一般的寂静,寒风刮着门板的铜兽,发出嘶嘶的声音,只听得将士的令牌撞碰盔甲的声音,和盔甲拖地的声音。不久,只听得什么东西掉地的声音和重重倒地的声音。
“退下吧!本王还要练武,你们继续巡逻!”王了尘看了看直愣愣跪在地上的将士们。
“是!”将士们纷纷回答道。起身排了个列队,跟着领头的继续到别的院子里巡逻去了。就像刚刚什么都没发生!
空荡荡的院子里只剩下两个人,彼此的呼吸声起起伏伏的,听得十分清楚。
左舒还没有把刚才的一幕消化掉,本来嚣张跋扈的人转眼之间人头落地。
风光不在!本来自己看的明明白白的人却忽然之间看不透了,这个院子里要是有地缝左舒早早便钻进去了。
“小舒,我…”王了尘欲言又止。
左舒冲他摆了摆手,“你,就站在那,我自己消化一下!我还有点没眉目!你…离我远点!”
“我…”左舒话还未说完,头一昏,便瘫倒在地。潞王还没来得及解释什么,一个箭步冲上前,把左舒抱在怀里。
第二日
不一样的房间,一样的摆设,这是寨子,我什么时候回家的?福婶!赵头!
左舒还在幻想自己到底身在何方?忽然听见旁边的人说“孩子尚不稳定,胎位也不是很正,只是近日可能太过劳累,以致昏厥!王爷不必担忧!只需按老夫的药方喝上几日便可。老夫再给王妃开些保胎的药!还是要多休息为好!”
“保胎!”谁怀孕了?小狗子的媳妇不是才娶了没多久吗?王爷…王爷,谁是王爷?王爷!脑中回想着昨晚那一幕。
王八是王爷,是潞王爷。对,昨晚是这么说的。
左舒无意识地动了动手指,但身体很沉,想睡觉。
渐渐地外界的声音消失了,或者说是不见了。
四周漆黑黑的,但远处似乎有亮光。左舒习惯性用手遮住了光亮。眯着眼睛望着前方。
“孩子,我们又见面了!这么久了,你还好吗!”一种温暖的声音将左舒保围。左舒四处望了望,远方走近了一个人。
近了才发现是个鹤发童颜的老人,摸着白胡子望着自己在微笑。
左舒呆呆的开口问道“老人家,你叫的是我吗?我们认识吗?”
老人一脸愧疚的望着左舒,说“对不起,我当初没把那个孽障除掉,让他逃掉了,本以为…天意,天意!”老人摸了摸左舒的脸。
“你,我从小看到大,最知你的心性,但这孩子是巫女的后代,他自有自己的命,要小心异族人!”老人说着指了指左舒的肚子。
左舒摸了摸平坦的肚子。“这,老人家,我!”
“这个,你拿着可保你一命!阴司就这脾气,解铃还须系铃人!”老人说着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玉佩十分精致,通体白润,透着光,不知用的什么刀功,玉佩的正面刻的是一龟一凤,反面刻的是双鱼交缠。四周是被佛珠环绕一圈,由一段墨黑色的线串在一起。放在左舒的手里,握了握左舒的手。便消失不见了。
徒留左舒孤零零的呆在原地。手里握一块玉佩,没有机会多问老人两句。忽然光亮消失不见。
左舒猛的睁开眼睛,强光透过封闭的窗子投射进屋子,让左舒的视线有些模糊不清,眼前有一个人影晃来晃去的。周围也有许多人来来往往的。
眯了眼将视线聚在一处才看清眼前的人,这个一脸兴奋的人正是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只是经过昨夜,地位的悬殊让左舒不敢认眼前的人,只是冷冷的吐出了两个字“王爷!”
那人一脸的兴奋转瞬即逝,换了一张冰冷的面孔,左舒以前从未见到过。
“你们都退下 ,本王有话与王妃商谈!”同时摆了摆手,身边的仆人得令,鱼贯似的从房里退了出去。
那人给左舒掖了掖被角,背对着左舒站了起来,“你叫我王爷?你还是恨我!”
左舒张了张干涩的嘴唇说“你知我最恼旁人骗我!你我身份不同,你不再是那个我心目中的了尘了,你只能是万民的王爷!”
那人看了看左舒,又说“了尘就是王爷,王爷就是了尘,只为了断凡尘才摆脱这一身枷锁,你又给我加了一道脚链!使我寸步难行!动弹不得!”
左舒似笑非笑的挤出一句“哏!了尘,了断凡尘,你的凡尘断了,又何必来惹我的尘世!”左舒说着左手紧握着那枚玉佩。
那人又看了一眼虚弱的左舒,“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你这样讲,早就不像我所认识的小舒了!我并非有意瞒你,只是我觉得身份对我们,对弟兄们是道障碍,所以不愿提起!再说你现在有孕在身!也不愿让你动气!”
“障碍罢了!拿开就行了!王爷!”左舒说着从床上坐了起来。
左舒把 左手藏在袖子里,望了望背对着自己的潞王。说“民女离家久了,少不了让家人挂念!民女想向王爷辞行!也该启程了!民女所寻之人原来早就死在京城,至于他!”左舒摸了摸肚子。说“是亡夫的孩子,还望王爷看在与亡夫的交情,让民女归家!”
潞王猛的回头,一把抓住左舒的手腕,怒道“这是我潞王的种,他生来便是世子,是本王唯一的孩子,你们哪儿都不能去!”
没料到左舒一把挣脱潞王的手,掏出腰刀,横在脖颈间。冷漠的说“既然王爷不愿放行,那就让我们一家三口在下面团聚吧!”说着便在颈间划出一道血痕。
潞王竟慌张的不知所措,挥舞着双手,安慰着左舒的情绪。“好好好,你别下手,我放,放你出府!给你备马!”说着,潞王冲门外的人吼道“来人,给本王在后门备马和马车,本王有急事出府!”只听得门外连连应声道。门外的脚步声乱成一片。
潞王失望的望着拿刀想要自尽的左舒,摇了摇头,无话可说,半晌只幽幽地憋出来一句“你还是小舒,可我不是了尘了!”说完,小心的跟在手握刀的左舒后面。
直到看见左舒弃车驾马,飞奔的离开王府,转身叫来了管家“本王和王妃要去墨云山庄养身,府里你要好生照应!”,见管家唯诺的答应。
心中燃起无名之火,一把抽出禁卫的刀,用力的砍在一旁的兽相上,生生削下兽座的一只石耳朵,刀也断成两节。
潞王把刀扔在地上,对管家怒道“这刀钝了,管家,去找最好的工匠重新铸兵器,将禁军的兵器通通换下,还有前几日死的林糜那家伙的手下通通斩首,伙同上级谋害亲王罪加一等!将林糜的尸首跺了喂狗!”说完一跃上马,寻着左舒离去的方向也快马赶上前去。
左舒摇摇摆摆的走在大道上,一路上倒也是畅通无阻,门守见是潞王府的马,连拦都不拦,哪管马上是何人,通通放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