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郑夫人的话之后,陆芸婉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就算到了如今,郑夫人还是不肯接受她吗,到底要怎样做她才能接纳。
要她如何,该如何是好呢,陆芸婉转身望向在昏迷之中的崔承嘉,就算是睡着了也免不了皱眉,心里一时泛起抽疼,今日在殿中与主上僵持她早就已经快要虚脱。
只是知晓有个人在身后默默支撑才有了动力,不然这一路都不知道怎么一步一步回来,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陆芸婉轻轻的走向床边,跪坐下来为他抚平眉头。
郑夫人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倔强不为所动的样子。
其实陆芸婉觉得郑夫人说的话有些道理,这段时间她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她和崔承嘉在一起是不是一件好事情,如今渐渐的好像有了答案,从前总是觉得只要努力就能够冲破一切,就能够得到认可。
在一起之后经受了那么多磨难,若是没有彼此,此刻他已经尚公主,她也嫁给魏昔默了,身体不会差到如今的地步,崔承嘉不会因为她装病,病了这一年,如今看来倒是一场徒劳。
其实阿娘说的完全没有错,都是因为她崔承嘉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离开了对双方都好,尤其是想到今日主上以崔承嘉威逼,日后是否还是会出现今日的局面也说不定。
紫苏已死,陆芸鸳还了欠的恩情,之后就没有陆芸鸳的帮助了,若是主上还存了那样的心思该如何面对,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被激了这一道,陆芸婉渐渐的便萌生了去意。
二人淋了一场雨之后都有不同程度的不适,照顾崔承嘉好起来之后,陆芸婉开始发起了高烧,想是在宫里受了惊吓,心力交猝又外感风寒导致的。
崔承嘉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在病中仍然悉心照顾着病中的夫人。
陆芸婉躺在床上,额头上搁着一块冰凉的皂巾降温。
崔承嘉将陆芸婉扶起来,端着一碗药舀起一勺递至陆芸婉的唇边:“阿婉喝药吧。”
陆芸婉没有拒绝,将头垂下喝了崔承嘉递过来的药,崔承嘉为她轻轻擦拭嘴角,陆芸婉躺好之后崔承嘉为她掖好被角:“睡一觉起来就没事了。”
陆芸婉听见他的声音也沙哑着,不时咳嗽起来,想到崔承嘉的状况不会比她好多少,在风口站了一下午,又淋雨,铁打的身子也是受不了了。
想起那一日崔承嘉昏迷郑夫人说的话,如今很难面对崔承嘉,可崔承嘉好像不知情一般,并不想将事情告知于他,这算是和郑夫人之间的一个秘密。
在梦中昏昏沉沉的,到了晚间高烧才退,崔承嘉一直守候在身边不肯离开,陆芸婉轻轻转身在崔承嘉不可察觉的时候留下了一滴眼泪。
也许是知晓陆芸婉如今处于一种悲伤的状态,存了想要关心的意图吧。
第53章 可得
在陆芸婉听来,郑氏女、郑贵妃,是一个个冰凉刺骨的称谓,仿佛要将她之前的一切都剥夺,要斩断她和过去,要夺走她深爱她的夫君,从今往后和崔承嘉只能是陌路,该会多难过呢?光想想已经是超过限度的痛苦了。
得不到陆芸婉肯定的答复主上却猫捉老鼠一般极为有耐心,梁毅有志在必得的心,觉得一定能够让陆芸婉松口,尤其是手握崔承嘉这枚棋子,有信心能够赢得这一次的胜利,像以往的每一次那样,在南祁的朝堂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用这样的手段对付一个弱女子,此刻的陆芸婉仿佛已经是梁毅的囊中之物,陆芸婉渐渐觉得已经耗不住了,尤其是梁毅说起要惩罚崔承嘉的事情。
梁毅冷冰冰的说道:“可能看见承嘉因你而下狱?”
还是免不了来到这样一个境地,知晓主上一定会免不了以崔承嘉来威逼,陆芸婉几乎要惊呼出声:“还请主上看在夫君一腔赤诚的份上饶恕于他吧,他正为了主上肝脑涂地,怎能因为这样的事情受到惩罚呢。”
“阿婉对崔承嘉还真是死心塌地啊。”那双凤眸微微向下倾斜其下一颗泪痣,容色略显愁态,着一身素白的常服气度高傲冰冷。
陆芸婉不小心对上了那双眸子,好像要被带去那个寒冷荒凉的世界,与他直视起来,知晓这是大不敬之罪,可他并未在意,反而饶有兴趣的与陆芸婉对视起来:“猫捉老鼠的游戏,寡人就快要玩腻了,阿婉可准备好给寡人答复了?”
陆芸婉颓然倒在地上,好像有寒冰从脚下凝结起来,她好像僵住一般,感觉到由衷的恐惧,主上知晓崔承嘉是她的软肋,若是拿崔承嘉来逼迫不管怎样都会答允了。
面前之人可是手握生杀大权的一国之君,若是不肯答复他还要用强吗,她的胳膊好像拧不过那样的大腿,不仅是她的,崔承嘉的也不能够,甚至整个崔氏也不能够。
一炷香的时间已经过去,陆芸婉迟迟还做不出决定。
就在有太监通禀殿外有一人求见,主上恼怒想说不见,但太监拼死跪下,说那一人乃是漪兰殿陆贵姬之前身边的宫人紫苏,且漪兰殿生出了异征,梁毅急切的站起来去迎紫苏,陆芸婉亦侧目。
紫苏朝主上跪下道:“今日女使看见了陆贵姬的魂魄,至今仍然停留不去,仿佛有什么事情挂怀着一般,女使想要上前看个究竟,但是担忧贵姬不愿意见女使等人的面目,还请主上和崔夫人一同过去,看见崔夫人贵姬才愿意留下来呢。”
主上大为惊骇:“现在在何处,既然如此你快些领寡人和崔夫人一同前去。”
陆芸婉随着主上和紫苏一同前往漪兰殿,漪兰殿自从陆芸鸳死去之后,形同一座孤坟,殿中放置了数架铜镜子,主上走进漪兰殿之后就开始疯魔一般寻找陆芸鸳的踪迹:“你说看见陆贵姬,她究竟在哪里。”
陆芸婉狐疑一般看向紫苏,刚刚她说看见陆贵姬究竟是意欲何为呢,将主上骗来了漪兰殿能起到什么作用。
“阿鸳!”寻不到故人的主上凄厉的喊道,他承认至始至终这都只是他一个人的独角戏罢了,厮人已经不在了,他是输了,彻彻底底的输了。
这个时候殿中的铜镜倒下,发出了巨大的声响,好像是有人在盛怒之中将铜镜推倒了一般,主上缓缓踱步到镜子前方,地面上铜镜映出的只有他孤单的影子,伸出手想要抚摸那铜镜,好像在他的身边站立着陆芸鸳一般。
紫苏跪下:“生出此种异兆是为不吉,贵姬这是恼怒主上要纳阿姐为夫人,还请主上收回成命,不然他在九泉之下也难以安息。”
梁毅缓缓转身幽幽看向跪在地上的紫苏,仿佛在思虑着什么。
紫苏又说起一事:“贵姬落水本来就疑点重重,您也知晓袁皇后与贵姬一贯以来都不合,眼睁睁看着她死在了袁皇后的手中。”
梁毅突然仿佛无法接受一般步出了漪兰殿,宫人呼啦啦围上狂奔而出的梁毅。
这座殿宇之中转眼就只剩下了陆芸婉和紫苏二人,听得袁皇后害死陆芸鸳的事情,陆芸婉也处于极大的震惊之中。
紫苏漠然看着陆芸婉:“有些事情也是时候揭开,就算夫人让女使三缄其口,还是要冒大不韪讲出来,否则日后在九泉下日日难以安宁,您知晓三娘子为何会入水么?”
“并非是失足落水么,宫内对外传的都极为隐晦,难道其中有什么隐情不曾?”无法接受一般,陆芸婉忽然之间捂着口鼻就要痛哭出声。
“贵姬在宫中从来都是那样孤立无援,身边有的也不过是主上罢了,如今更是遭到了太子的怨恨,她一直都想要获取您的谅解,觉得那一迫您喝下毒酒,病重到那样的程度是她的错,是她行事轻佻不知轻重,您回来之后她就觉得和您始终不复往日那般亲密了,和她生疏了心中有愧疚不得纾解罢了。”
紫苏情绪激动动起来:“您可知道她这一年是怎样过来的么,就那样一日熬过一日,这冰冷的皇宫又有什么可以值得贵姬留念的呢,最后的那段时间她已经有了疯癫之症,就如同桐月一般。”
陆芸婉无法接受这样一个结局,若是她能更关心妹妹,是否就能够免于今日的这样一个结局呢。
紫苏在说话的时候,七窍开始流出鲜血,陆芸婉惊恐的想要将她抱起,可是她的身体是那样沉重,到了最后只能够双双倒在地上。
紫苏瞳孔泛白,声音仿在云端:“是这偌大的后宫将她逼成了这样,如今她既然得了这样的结局,如今您可能够消解心中的仇恨呢?。”
陆芸婉不禁痛哭出来,身下的人早已经没有了知觉:“自然一早就已经原谅了,她是我的妹妹,我如何不原谅她呢。”
陆贵姬的魂魄显灵,主上对一切越发的失去了兴趣,对陆芸婉也失去了兴趣,紫苏殉主又是这了无生趣之中更无趣的一件事情了。
滂沱的大雨开始下起来,崔承嘉孤身立于门庭,注视连绵的雨线,天上是浓雾月色已经不见,长巷灯盏连绵在雨中,一直注视着那个方向,期待能够看见阿婉的身影再次出现。
今日阿婉被传唤去了宫中,到现在还没回来,只要阿婉不回来他就站在这里等她直到她回来为止。
崔夫人见到媳妇那么长时间都没回来,心里也开始慌起来,在一旁劝道:“从午后开始到天黑下来,身子如何能吃得消呢,快进去休息吧。”
崔承嘉想到这件事情若是无法解决,阿婉就要成为主上的夫人了吧,他们一定会把事情做的滴水不漏,也许今日早晨是最后一面也说不定,他们会把她藏起来,让他再也找不到。
届时该如何去面对这一切,是从来没想过的局面,到了如今越发不肯退让,想以这样的方式向阿娘宣誓心中对阿婉感情的不肯让步,想让阿娘看见他对阿婉的感情从始至终都未曾改变过,之后也不会变。
“要我怎么做,究竟要如何才能够让阿娘接纳于她呢?”崔承嘉的声音满是凄楚。
崔夫人听得此言,心酸又拿儿子没办法。
终于在深夜才有马车驶过长街的声音传来,崔承嘉终究是微不可察叹息一声,浑身被抽空力气一般,崔夫人将要倾倒的崔承嘉扶住,愤恨道:“是她回来了,她竟然还知道回来这个家。”
滂沱大雨中,一切都看不得分明,雨中一人执伞朝崔承嘉走来,锦绣履在水中浸透,裙摆也沾上了横流的雨水。
陆芸婉一身锦缎华服在雨中湿零,站立在阶下仰头朝崔承嘉望去,与崔承嘉隔着一层雨幕,她在湿地,他执伞在门庭,不知在等待什么,可是在等待她的归来。
若是还有一人能够在身后原地不动等待,回首之时能够看见不失为一种安心,每每想到该是多么温馨,如今在等她归家的人就在眼前,触手可得。
风雨中陆芸婉身上被打湿,盈溢满在脸上只有喜悦,二人就这样相望无言。
崔承嘉脸色苍白很虚弱的样子,站立不稳好像就快要倒下了,崔夫人站在崔承嘉的身后目睹这一切,却没法将儿子劝回来,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站在那里不肯走。
崔夫人心中的怒火也随之上升,儿子鬼迷心窍的程度可见一斑,儿子迟早会被陆妾所害,如今看来夫主那一日说的话全然是有道理的,早就不该让陆妾进这个家门,将陆妾遣出府对儿子是一件天大的好事情。
陆芸婉扔下了伞将他抱住,崔承嘉的嘴角噙了虚弱的笑容:“还以为阿婉今日不回来了,若是不回来去哪里寻那样一个阿婉呢。”
若是今日回不来,与崔承嘉只能在黄泉路上相见了吧,毕竟那样的地方是会吃人的,活生生的陆芸婉进去了之后不消几日就会被吸干精气,只能够横着出来。
“这不是回来了吗。”凄风冷雨之中陆芸婉抱着崔承嘉痛哭起来。
崔承嘉觉得有些开心:“阿婉这一次回来了,可就不许走了。”
崔承嘉晕死过去之后留下了这句话,陆芸婉脸上的泪水与雨水融汇在一起,分辨不出满脸的究竟是雨水还是泪水,漫天雨线敲打在脸上疼痛却清醒。
第54章 教训
崔夫人冷冰冰的让人将她们分开,陆芸婉立在雨中看见崔夫人冰冷的双眸,拂袖而去。
进府之后,陆芸婉换了身干净的衣裳,想去查看崔承嘉的状况却被崔夫人阻拦。
屏风之后,崔夫人谴责道:“嘉儿大病初愈,你如何能让他淋雨呢?”
陆芸婉心虚:“芸婉知错,求阿娘责罚。”
“你今日既然肯回来这个家,就说明心里也是有嘉儿的。”这是连日来陆芸婉在崔夫人的口中听到的最悦耳的一句话,想着这么多日的努力都没有白费,可是崔夫人的神态还是免不了倨傲。
陆芸婉大喜过望,这么久了阿娘终于接纳她了吗。
似乎看见陆芸婉眼中闪烁的光亮,崔夫人话锋一转:“你终究出自于那样的门楣是我不喜,你应当知晓再继续留在崔承嘉的身边,只会使他的状况愈发艰难,从见到你的那一日起,可看见了嘉儿为了你受了多少的苦,他都一一吞咽在心里,应当明白早日离开方是正道,你们继续在一起只会使得嘉儿处境越发艰难,趁着如今还未有子息还能改嫁,越早走对你越有利,没有了你这个累赘他才能够重新好起来呢。”
听完崔夫人的话之后,陆芸婉一颗心彻底沉到了谷底,就算到了如今,崔夫人还是不肯接受她吗,到底要怎样做她才能接纳。
要她如何,该如何是好呢,陆芸婉转身望向在昏迷之中的崔承嘉,就算是睡着了也免不了皱眉,心里一时泛起抽疼,今日在殿中与主上僵持她早就已经快要虚脱。
只是知晓有个人在身后默默支撑才有了动力,不然这一路都不知道怎么一步一步回来,坚持到现在已经不容易了。
陆芸婉轻轻的走向床边,跪坐下来为他抚平眉头。
崔夫人站在一旁默不作声看着这一切,倔强不为所动的样子。
其实陆芸婉觉得崔夫人说的话有些道理,这段时间她就一直在想这件事情,她和崔承嘉在一起是不是一件好事情,如今渐渐的好像有了答案,从前总是觉得只要努力就能够冲破一切,就能够得到认可。
在一起之后经受了那么多磨难,若是没有彼此,此刻他已经尚公主,她也嫁给魏昔默了,身体不会差到如今的地步,崔承嘉不会因为她装病,病了这一年,如今看来倒是一场徒劳。
其实阿娘说的完全没有错,都是因为她崔承嘉才会变成如今的样子,离开了对双方都好,尤其是想到今日主上以崔承嘉威逼,日后是否还是会出现今日的局面也说不定。
紫苏已死,陆芸鸳还了欠的恩情,之后就没有陆芸鸳的帮助了,若是主上还存了那样的心思该如何面对,这一切都是未知数。
被激了这一道,陆芸婉渐渐的便萌生了去意。
二人淋了一场雨之后都有不同程度的不适,照顾崔承嘉好起来之后,陆芸婉开始发起了高烧,想是在宫里受了惊吓,心力交猝又外感风寒导致的。
崔承嘉也没好到哪里去,只是在病中仍然悉心照顾着病中的妻子。
陆芸婉躺在床上,额头上搁着一块冰凉的皂巾降温。
崔承嘉将陆芸婉扶起来,端着一碗药舀起一勺递至陆芸婉的唇边:“阿婉喝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