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明白,这位夫人不单单看的是眼前的盈余,也看重这些贫瘠的山头以后的情况呢,要是山不秃了,不就是一座宝库了吗。
光治理这一小片的贫瘠土地远远不够,主要还是得靠老天爷下的雨,下了雨不能白白浪费,得留住它。孟岚请邻居家的门房又找了些工头,分片修了些蓄水的小水库,容量不是很大,但是总归比没有好。
做完这些孟岚才发现,那一箱子银票,竟然全部用了个干净。
难怪官府总是不愿意修渠修水库呢,这也实在太费银子了,要不是孟公子财力强能扛住,孟岚早就放弃了。
不过这件事也让孟岚充分的认识到了,自己隔壁的邻居究竟有多么的富有,这些银两,孟家靠自己多年的盈余,绝对是不能这么轻松的拿出来的,孟公子比她们家要富裕不少。
可孟岚也奇怪,孟公子多有特点的人啊,她很少出嵩阳结交的人少也就罢了,但孟老爷没有理由不认识这么厉害的人物啊,怎么从来没有听孟老爷提过。
想来是年纪差的太多了。她很快将这个问题抛之脑后,去忙另外的事了。
除了这些获益时间极为长久的活计,孟岚的商行也得做一些来银子迅速的行当,比如她最擅长的,开铺子卖货。
铺子不能光朝西北边陲的百姓开,他们人少贫穷,也支撑不了什么,要开就得朝大邺朝其他地方的百姓,甚至还要朝其他友好的邻国开。
孟公子果然是个不得了的人物,她提了想法之后,很干脆的便应允了下来,承担了所有官府要过的文书手续,扫通了前路障碍。
孟岚接下来就得找货商,接待自己的货物了。
原本孟岚是想自己亲自动身,带着货物走南闯北一番,结交些朋友,也稳定些货商,同时还能多寻找些其他的机会。
不过她同孟公子商量时,被他断然否决。
栾昇原本想着,她要是想到处去走走也无妨,可一定要带足足够的人手保证安全,还有,一定要能回到他身边来。
现在他倒是能相信,她会回到这地界来,也能给她配齐人手,但是她要是心血来潮走得远了,再多的人手也不一定能护她平安。
栾昇已经接到了林元缙呈上来的奏疏,他没想到,孟岚竟然在西北边陲与那鞑靼如今的掌权人擦肩而过,若是那人看到了她的脸,后果不堪设想。
鞑靼曾经想借着他那蠢货叔叔的手在大邺朝身上撕一片肉回去,被他四两拨千斤,挑起了大王子和二王子之间的争斗,最终让他们整个国家陷入内乱,才保了边陲乃至中原的太平。
曾经扮做外邦掌柜的二王子在驿站里见过他们夫妻的面容,虽说之后二人再没有打过照面,可栾昇几乎可以认定,掌权的二王子不可能不去了解一下他的相貌。
那么,作为他娘子的孟岚,是最好下手的对象,只不过他们还未曾发现。
栾昇已经吩咐谢御风,加强平日里的巡查,在各个城门里多安排守卫,可鞑靼在西北耕耘多年,怎么可能没有溜进来的法子,还有那使用的火药,已经完全可以认定,朝廷里有了与鞑靼勾结的将领。
他不能让孟岚到处去行商,得想个办法,把她和女儿送到安全的地方去。
孟岚很少从孟公子这里得到拒绝,一时也愣住了,思索半晌才道:“孟公子可是有什么顾虑?莫非是怕我分身乏术,管不过来其他事项?”
栾昇用手语同她道:“我有朋友在西北大营,他同我说,边关可能要有战事,有鞑靼细作溜入了西北都护府。”
孟岚几乎瞬间就想到了她曾经在皮货铺子里见过的那个外邦掌柜,要是没记错的话,栾昇似乎同她说过,他鞑靼话说的很熟练。
孟岚瞬间也紧张起来:“那我们的商行,岂不是暂时无法经营下去了。”
栾昇摇摇头,做了很多很多个手势:“倒也没到这种地步,不过要是真起了战事,我作为一方豪绅,更得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安抚住百姓。而孟小姐你,带着个小不点,还是去往安全的地方比较好。”
孟岚也不假思索的否决了他的想法:“你我共同开了这商行,怎么能留你一人独自支撑?我一定是要做些什么的。”
说完这话,孟岚咬住唇,迟疑了许久。
栾昇一看她这模样就知道,她一定是有极为重要的话要说。
果然,孟岚犹犹豫豫地道:“孟公子,你相信我,我留下来一定能做许多事的,我家也是一方富户,能用到的人脉资源还真不一定比你的少。我原先因为怀孕生子,在大邺朝内战中只护住了自身,颇为遗憾,如今,我也想同你一起,做些什么。”
她竟然连一直隐藏的身份都愿意张口同这个“孟公子”吐露了吗?她能做的可太多了,若是能做一国之后,能做的岂不是比现在这一个商户做的更多?
栾昇在面巾下的玉容已经凝了一层寒霜。
孟岚见面前的孟公子毫无反应,以为他是在埋怨自己,没有同他说实话。毕竟孟公子对她可是推心置腹,不但克服了自己不爱见人的毛病,还将家业的一大半都拿出来任她经营,从不过问,单这份信任而言,孟岚确确实实是对不起他的。
思及此处,孟岚更是觉得她辜负了孟公子这么久以来的信任和帮助,于是干脆直接道:“孟公子,我原先的夫君极有权势,我首先是为了避他,其次是为了做些生意才跑到这西北来的,我家商号您应该听说过。我不是刻意瞒着您的,只是希望您相信我,留下我的好处比您想象的要多。”
传话的侍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栾昇,瞄到了他隐藏在衣角下的双手,那双手已经完全握紧了,手背上青筋暴露。
侍从心中大呼不妙,主子爷什么时候这么愤怒过,看这样子,分明是气的狠了。
栾昇又缓了片刻,才一个手势一个手势的说完了一句话。
侍从心中叹了口气,尽量平和道:“主子爷说了,既然如此,那萧小姐便留下来吧,只是他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问题需得问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