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三闻言就抬手锤了十四的头一下,十四立刻夸张地抱头喊痛, 哭得可假。
闵廷章从正堂里迎出来, 含笑对谭大几人说道:“辛苦你们。东宫娘娘来了。”
四人一听,赶忙快走几步进去正堂,王妡正端坐在主位上,四人抱拳行礼。
“不必多礼。”王妡道:“我想着你们这几日就该到了, 正好我有事要跟闵子建说,就过来瞧瞧。你们一路可还顺利?”
“虽有波折,但有惊无险, 总算不负娘娘期望。”谭大道。
谭大几人就说起了在幽州办的事。
王妡写信让这些幽州汉子们派几人回幽州,是为了岁币一事。谭大几人到了幽州立刻暗中联系了沈家军仅剩的幽州守将都尉皇甫进,几方商议、派斥候去踩点, 定下了“缙山盗岁币嫁祸猃戎将忽儿布特”的计划。
猃戎的政权属于大贵族制,在汗王之下有十姓大贵族,这十姓贵族各自占有丰厚的草场地盘和人口,有自己的军队,虽归汗王调遣,但能不能掉得动他们,就要看汗王的本事了。
汗王强,他们就弱,反之汗王就会被他们架空成傀儡。
猃戎这一任的汗王魄力十足,弑父杀兄上位后,仅一年就把十姓大贵族收拾得服服帖帖,猃戎国力日盛。但他上位的手段终究不是正统,他能这样做,别人也能有样学样。
他放了一马的老汗王最小的儿子已经长成,展露出了勃勃野心,十姓大贵族里有不满汗王统治的,很自然地就站在了这个王子身边。
幽州准备嫁祸的忽儿布特是汗王手底下的将领之一,但不是汗王的嫡系,此人上头还有个哥哥海达儿在暗中支持小王子,此次接岁币他也来了,还是主将。岁币丢失,等海达儿查来查去查到立场对立的弟弟身上,无论他怎么取舍,都会是一出好戏。
猃戎若能乱起来,会让梁朝、让官家放松警惕,也能给王妡一些时间从容布置,用沈元帅彻底掌控住西南的兵权。
先是西南,再到东南,慢慢往北蚕食,最好还是免不了要与猃戎一战,那也是沈元帅和沈挚最佳的复出时机。
军人的生存之地就该在战场上。
王妡听完了谭大的叙述,道了声辛苦,才道:“你们准备一下,出了正月,我安排你们到殿前司当差。”
几人郑重点头不多问。
殿前司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的,但东宫娘娘既然如此说了,他们就信她一定能办到。
东宫娘娘说能救元帅一家,就救出元帅一家了,比乾元殿的那个还一言九鼎。
王妡吩咐了幽州汉子们这些日子别乱走,尤其是沈家宅邸,能不去就不去,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注意。
“难道还有人暗中监视元帅的府邸?”老三气愤:“那狗皇帝究竟……”
“闭嘴!”谭大踢了老三一脚,“祸从口出知道吗!”
老三自觉失言,瓮声瓮气说:“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去抄佛经。”
“抄佛经?”王妡略好奇。
“娘娘,是军师定下的,他说我们这些军汉粗鲁又暴躁,他说京城不是幽州,让我们谨言慎行,失言或犯错就罚抄佛经,修身养性。”老十四机灵地搬出一套巨厚的佛经展示给王妡看。
就是这个,超级厚,又看不懂什么意思,绝对能抄到怀疑自己还是不是人。
王妡:“……好主意。”
闵廷章谦虚:“过奖。”
王妡无语片刻,起身告辞。
闵廷章等人将她送走,关起门来问幽州那些人的境况。
“都还好,原本好多人是要调到其他厢军去,若真都调走,那可就是天南海北各自一方了。不过后来三班院又下了新的文书,他们又不用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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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根车平稳走在中央御道上,道上行人马车见之纷纷避让。
“那是太子妃的仪仗吧?”
“你这不是废话,能坐金根车的除了皇后就是太子妃。”
“太子妃这是回娘家了?”
“颍州遭了雪灾,太子被官家派去赈灾了,太子妃无事难道还不能回娘家。”
“今年可真是天灾人.祸不绝呐。”
“谁说不是呢,这日子是越来越难过了。”
车里的王妡隐隐听到外头行人的叹息,微微掀开一点儿车帘朝外头看去。
时进腊月,天寒地冻,如非必要人们都不愿意冒着严寒出门,往日热闹的中央御道行人少了一大半,街边有卖炭的老翁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他的炭品质不好,一筐炭卖不了几个钱,卖来的钱有一部分还得交商税,他为了能多留几个钱,只能守着两筐炭也不敢烧点儿取暖,穿着夹草屑的夹衣生生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