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经年未醒
时间:2022-05-07 09:12:20

  夷山南麓比北麓地势要平缓一些, 高高的山峰挡住了北来的冷风, 南麓的景色比之北麓也秀丽如江南,众多的达官贵人都喜在此地建别院。

  首相吴慎也在此处建有一座别院, 唤作天上居,只听名字就觉得会是个舒适雅致的地方。

  实际上,不仅仅是舒适雅致,更有奢靡渗透在别院的每一处细节里。

  吴太宰极喜欢这座别院, 有空就会来此小住几日。

  是夜,大雪。

  亥时, 天上居的灯熄了大半,仅在每条廊下留了一盏小风灯, 除了守夜的人, 其他仆役都早早回屋歇着去了。

  叩叩叩叩——

  西北角门传来急促的敲门声,早就等在这里的管事立刻打开门,一个黑色的消瘦的人影闪了进来。

  “请跟我来,老爷在等着。”管事引手。

  那人无声点头, 跟着管事一路往里走,头一直微垂着,脸藏在黑色的兜帽下, 黑色的长斗篷仿佛与黑夜融为了一体,哪怕是路过廊下的小风灯处也看不清楚他的长相。

  管事领着人到了主人院书房,敲了门说:“老爷, 人来了。”

  片刻后门从里面打开,一阵寒风吹来,吹动了吴慎花白的胡子,以及来人黑色的斗篷。

  “进来吧。”吴慎说着转身进屋,来人跟着进去,管事把门关上,守在门外不许任何闲杂人等靠近。

  来人进屋便往火盆边走边解开身上的斗篷,兜帽拉下,一张被寒风吹得皲裂、胡子拉碴、两颊凹陷的消瘦脸庞,尽是红色血丝的双眼紧盯着吴慎,沙哑的声音说:“兄长,别来无恙。”

  吴慎惊诧:“如晦,你怎么……?”

  来人是曾经的永兴军路转运使、吴慎父亲的门生、吴慎的把兄弟救命恩人宗长庚。

  在金柄死于台狱时,扔下一家老小逃走的宗长庚。

  曾经微胖圆润的人在逃亡几个月后又脏又臭瘦得不成人形,一双赤红的眼睛沧桑疲惫,有绝望,有不甘,更有狠戾。

  “我怎样?”宗长庚问。

  吴慎拍拍他的肩膀,道:“你受苦了。”

  “嗬嗬嗬嗬……”宗长庚沙哑地笑了起来。

  那笑声不是笑,而像是某种动物锋利的指甲在坚硬的岩石上抓出来的声音,刺耳极了,听得吴慎难受得很。

  “如晦。”吴慎稍稍抬高了声音唤了一声,宗长庚止住了笑,定定看他,就听他说:“你不该逃的。”

  “我不该逃?”宗长庚哈一声:“我不逃,像金柄一样不明不白死在狱中吗?”

  吴慎强调道:“金柄是畏罪自尽。”

  “畏罪自尽?你信吗?”宗长庚嘲道:“反正我是不信。”

  吴慎坐在宗长庚对面,看着他说道:“宗如晦,事实是金柄就是以畏罪自尽盖棺定论的。他死了,把所有罪责都揽了,你看还有谁受其牵连吗?”

  宗长庚垂头看着盆中炭火,不说话。

  “你根本就不应该逃。”吴慎道:“你若不逃,顶多受些责罚,可你逃了你就是通敌叛国……”

  “我没有!”宗长庚大声打断吴慎的话。

  “你没有,那你逃什么逃!”吴慎声音也大了起来,“你知不知道你这一逃就是在坐实你自己的罪名!”

  宗长庚抱头低吼一声,声音更加沙哑地说道:“我也不想逃,是有人要杀我,我不想死,我不想死……”

  吴慎怔了一怔,忙问:“怎么回事儿?怎么会有人要杀你?什么人杀你?”

  宗长庚低着头许久,目光闪烁不停,他实在是走投无路了,否则也不会来找吴慎,逃亡在外的日子实在是太苦太苦了。

  他其实……其实也不是很信任吴慎,那些杀他的人说……

  “究竟怎么回事儿,你倒是说话啊!”吴慎着急道。

  宗长庚抬起头,像是很害怕一样,声音颤抖着断断续续说起那晚被人追杀的遭遇。

  杀手是大半夜摸进他家,若非妻子警觉还替他挡了一刀,他就命丧黄泉了。

  他当时害怕极了,先是搬出身份来吓唬杀手,毫无用处。后向杀手求饶,把吴慎也搬出来了,杀手冷哼一声说了句:“你这辈子就到此为止了,下辈子把眼睛擦亮一点儿,别什么人都相信。”

  趁着杀手说话的档口,他扯过一旁的家丁替自己挡了一下,从后门逃出了家。原本他逃出家后是打算去找吴慎的,但是杀手的那些话让他迟疑了——为什么要擦亮眼睛?为什么别什么人都信?

  就在他犹豫的时候,杀手又追上了他,把他撵得东躲西藏,不得不逃出了京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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