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帝——经年未醒
时间:2022-05-07 09:12:20

祖太宗的诏令更重要?

  亦不能。

  魏采败下阵来,换了侍御史知杂事叶夔上阵。

  他对岑湜说:“岑少卿此言差矣,当年因沈震督战不利导致我朝大败,又有沈震拒诏不还朝一事,自古功高震主的武将难道还少,先皇因此疑沈震通敌叛国也不无道理,事急从权,就让审刑院一力审议了,审刑院也只是听从先皇旨意行事罢了。”

  殿上寥寥几个武将听到叶夔这话都很不高兴,说的都是什么鬼话,自古把皇帝当成傀儡挟势弄权的文臣一样不少好么!

  岑湜道:“那后来证实战败皆因禁军与永兴军路转运司贪腐谋逆,沈震乃无辜受过,审刑院又如何做了?”

  叶夔说:“那不是放了沈家全家,一个人都没死。沈震及其子被贬谪,也是因为他们战事失利。”

  岑湜说:“审刑院办案不利,结案草率,诬陷忠良,差点儿让朝廷损失惨重,使同僚寒心,负先皇器重,失天下民心,难道不应该追究审刑院的过失?今日审刑院有过不纠,明日你御史台是不是也同样有过不纠,后日枢密院有过就更没有人敢纠了。长此以往,岂不朝堂大乱,天下大乱。”

  被点名的御史台和枢密院可不得了,怒而反击,大理寺和谏院站在一个阵列,与对方激|情辩驳。

  反倒是被讨论的中心——审刑院,四个审刑院详议官四脸懵,一齐望着独孤知院,就有些不知所措。

  朝会向来都是这样,大家“各抒己见”“互相讨论”,人一多自然就嘈杂了,要不是紫微殿就够宽,怕是要比廛市还吵闹。

  萧珉在御座上端坐着,看着下头吵成一团的大臣们,眉头越来越不耐烦地蹙紧。

  一年前他还站在下面看朝臣们吵,因为手中没有实权也没有说话的权力,就只是旁观着,有一种隐秘的好笑的看热闹之感。

  现在他坐在这上面,感觉就完全不同了。

  这些人讨论的事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关系着他的江山,他就没有那种闲情逸致将他们的争吵当做笑话听了。

  “请中严!”典仪看萧珉面上不耐之色已经浓得要实质化溢出来了,立刻机灵地高唱了一声。

  殿中争吵的声音一顿,朝臣们各归各位站好,整齐朝皇帝拜下,齐声道:“圣上恕罪,臣失仪。”

  萧珉:“……”

  火已经到嗓子眼了,就这么硬生生被按下,萧珉火气发不出,只能狠狠剐了擅自抖机灵的典仪一眼。

  接收到天子眼刀的典仪又惊恐又委屈,不明白自己哪里冒犯天威了。

  朝会上的吵闹从来没有当场出结果的,各项政令的颁布一直都是“朝臣上疏—朝会讨论—散朝后皇帝与宰执们讨论—着负责此事的衙门拟定方案—朝会再讨论—再皇帝与宰执们讨论—最后定下方案知制诰拟诏——中书门下下发——相应衙门执行”这么个流程。

  追究审刑院责任、为沈震平|反这个事才进行到第二步,又是在朔朝上,当然更吵不出什么东西来。不过是让朝中大臣们看清楚了这次的阵营,并在接下来的时间想好要怎么站。

  皇帝对此事的态度也很暧昧,不说好,不说不好,就静静地看着朝臣们吵。

  “伯平兄,你觉得官家对沈时东是什么态度?”散朝后,左槐自然而然地与王准一道走。

  王准没有回答左槐的问题,反倒说起了另一个人:“沈时东之子沈挚,文武双全,少年英才。幼时在宫中给官家伴读那会儿可谓是人见人爱,罪人珩为抢沈挚陪自己玩耍,不仅打伤了官家,还让人把官家推到池子里去。”

  “这事我也听说了,不过不是没人敢动手,罪人珩自己去推又太小推不动,官家没掉池子里么。”左槐先头没明白王准好端端说起这桩陈年往事是为什么。

  王准说:“后来罪人珩去跟先皇告状,先皇罚了官家,且不让沈挚再给官家伴读。”

  左槐捋着下颌的胡子思索片刻,吃惊道:“你的意思是……官家因为这点儿小事忌恨上沈挚了?”

  王准摇摇头,又点点头:“忌恨是真,但绝不会只是因为这一件事。”

  “那你为什么跟我说……”左槐恍然,压低了声音说:“你的意思是,官家可能会因为忌恨沈挚而不给沈时东平|反?官家这么……”小心眼的吗?

  王准其实也有疑虑,然王妡说得那么肯定,他不由得不信。

  对王妡,他这个嫡长孙女儿,王准一度是想要放弃的。临猗王氏子弟,只要担了这个“王”姓,就该承担起家族兴衰。家族姓氏给了你荣耀,你就该承担起这份荣耀背后的责任。

  临猗王氏嫡长女,不该是个满脑子只有风花雪月之人,倘若王妡只是这样,王准身为族长,即使再疼爱孙女儿也不得不放弃。

  好在他的孙女儿不是沉湎情爱的人,且这份情爱还是虚情假意。

  他庆幸的同时却也心惊,他不知道他的孙女儿究竟经历了什么事让她陡变,似乎一夜之间姽婳就褪去了少女的天真娇憨。

  清澈的双眸变得黯黑,其中好似总在涌动着什么。

  明媚的笑脸变得锐利,平静表象下总压抑着什么。

  直到那一天,永泰十七年宫变,姽婳面不改色杀了吕师,血溅在身上也丝毫没有动容。

  “祖父,这三年我一直在想我想要什么,我活着是为了什么。今天我终于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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