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调查长清、长溪的盐场私贩盐引一案,发现,在京畿、两浙路、成都府、夔州路等地,盐价波动得厉害。心生疑窦,便派人深入调查了一番。”韩因说到这里顿了一下,目光在王准和王确身上打了个转,又向皇后看去一眼,这才说:“发现其中大有蹊跷。有人在其中控制盐价,扰乱民生,大肆敛财。”
萧珉怒问:“是谁?!”
韩因道:“是临猗王氏子。夔州路提举常平官曾抓了几人审问。”
萧珉道:“问出什么了吗?”
韩因说:“他们说自己是小宗,这么做是受了大宗指示,不得已而为之。”
临猗王氏的大宗是谁,不就站在殿上。
众人目光都集中到了王准和王确身上。
“嗤。”王妡轻哂。
原来康九一妻子的死后面是要落在这里。
也对,只是一个“逼杀”的罪名实在是算不得什么。若后面牵扯出盐务和民生来,可就是大事了。
又是逼杀官眷,又是祸害百姓,还出了个“妖后”,临猗王氏定是要人人喊打的。
还能把盐铁归公一事再翻出来,趁机收了临猗王氏的私盐场,盐铁归公就完成了一半。
再还有,可以在大肆敛财上做文章,可以说他们王家目无王法,只手遮天,甚至还能按上谋反的罪名,最好还能在荣国公府搜出一套龙袍来,可不就能一举铲除临猗王氏。
临猗王没了,东山谢和弋阳卢估计也撑不了多久了。
真是打的一手一举数得的好算盘。
换成是王妡也会这样做,甚至要比萧珉更绝。
死一个官眷能顶多少事,逼死一个朝廷大员才能激起更大的水花。
把康九一杀了,让康九一的娘子来闹事,伍氏总还有点儿其父余荫在身,联合仙逝的伍大学士的门生旧故,在登闻检院前闹他个天翻地覆。
岂不更好。
“韩盐铁,这事不会有什么误会吧?”
众人都等着王准,或者说是等着皇后的反应,没曾想竟是吴慎先开口,乍一听还是要帮王家说话,就很让人惊奇了。
韩因顿时一脸蒙受莫大冤枉和屈辱的表情,愤然道:“吴大相公此言何意?莫非是质疑下官?”
吴慎道:“老夫不是这意思,韩盐铁秉公办事,忠君爱民,老夫知道,官家也看在眼里。”
他朝萧珉拱了拱手,接着说:“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又干系到计相,还是要查清楚为好,不可冤枉任何一人。”
韩因没好气地说:“那你们去查,最好查清楚查明白,看是谁祸国殃民。”
吴慎对韩因道:“老夫也正是此意。”又转向萧珉:“不知官家意下如何?计相乃朝廷股肱,万不可冤枉了他。”
萧珉:“那就……”
“那就判康九一杀妻在前,诬陷朝廷命官在后,斩立决。”王妡先一步说道。
萧珉猛地转头。
王妡瞟了他一眼,嘲讽意味十足。
萧珉的算盘打得不错,按照他原本的计划,这一套下来够王家喝一壶了。
只要能把王确弄出三司,王准这么大年纪了,谁知道会不会有什么意外,三司就再不是王家控制的三司了。
先收财权,卡了军队的粮饷,兵权不说手到擒来,也是会容易上不少。
他的算盘打得是真好,奈何有个不按牌理出牌的人,害他的计划才开始就被打乱,只能把后面安排的提前。
谁能料到,王妡居然那么简单粗暴,又那么嚣张,真的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的名声,派禁军当街抓人。
“皇后,现在是在讨论盐务之事,这关系到民生大计,你不要无理取闹。”萧珉警告。
王妡对康九一说:“看到没,你主子放弃你了。杀人偿命,斩了吧。”
康九一霎时惊恐万状,下意识朝萧珉膝行了两步,被萧珉凶狠的目光制止。
“皇后,你不要本末倒置了。”萧珉说:“你若是觉得盐务不重要,那就请你回凌坤殿,不要在外朝闹事,后宫才是你该呆的地方。”
“所以,你认为一条人命不重要?还是说,一个后宅妇人的命不重要,死了也就死了?”王妡说完萧珉又扫视群臣,“你们也这样认为?”
在场之人除了王妡和吴桐都是男子,被这么一问,无论皇党、后党亦或清流一时难以回答。
吴桐自然要挺皇后的,于是幽幽说:“怎么会重要么。糟糠妻老了丑了,杀了正好换个年轻漂亮的。男人都这么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