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你不是不嫌弃叶先生这个模样,要和他结婚吗?我们材料都准备好了,你在这里签个字就行。”
容薇浑浑噩噩的看着那人所指的空白,脑袋里却回荡着特助说的话。
——五爷已不再反对你们的事。
——会有人送您到槿丞少爷那里,并为你们办理结婚证。
——容小姐,我在此提前恭喜您,终于要得偿所愿嫁入豪门,成为我们叶家的少奶奶。
原来……原来他说的竟然是这个意思。
哈……哈哈……叶五爷,你好狠啊!
她仰天狂笑,随即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正午。
云迢才悠悠醒来,却发现自己像个八爪鱼一样缠着某人,顿时利落的收回手脚,滚到另一边。
背对着叶戾。
想起昨晚,就恨的牙痒痒。
这是吃美人吗?这明明是被吃!
云迢深觉自己的神祇尊严遭到了严重的挑衅。
就一个气:气!
两个字:很气!
三个字:非常气!
暂时不想理人,自闭会儿。
叶戾轻笑,随即脸上又闪过一丝隐忍之色——他早就醒了,可怕把人吵醒,硬是一动不动给她抱了几个小时,全身都麻了。
稍微缓过这个劲,他才起身。
也不管自己身上是个什么光景,大剌剌就往衣帽间走,云迢心里说着不看,眼睛却很诚实的偷瞄了一眼。
叶戾光洁如玉的背上有几条抓出来的红痕——那是她的杰作,气急了就……
咳。
怪不好意思的。
云迢脸往被子里埋了埋,只露出一双眼睛,忽的,她目光一凝,等等!
他后颈处,好像有什么东西……
她心底一跳,目光紧锁着那一处,一种忽然出现的强烈感觉,催着她看清楚!
叶戾进了衣帽间,打开一个衣柜,随手拿了件浴袍,准备出去冲个澡。
然而一转身,差点被云迢吓了一跳。
“你什么时候过来的?”竟一点声音没有。
叶戾挺难以置信的,毕竟他的耳力也是超出常人,一丝细微的声音都能听清楚。
他却不知道云迢是什么时候过来的。
叶戾勾着唇,眉头一挑,眼底像是有个小勾子:“夏夏,这才新婚第二天,你也不怕把我吓死,成了新寡。”
“闭嘴。”云迢丝毫没被勾到,语气冷漠的过分,直接上手把叶戾转过去,手攀在他肩头借力,踮起脚尖看他后颈。
看到的第一眼,脑子里轰的一声,就有种头晕目眩的感觉。
那感觉太强烈,让她身体晃了晃,她一咬舌尖,剧痛才让她清醒过来。
时而急促时而和缓的气息洒在后颈,痒的厉害,还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一直通过皮肤,钻到心里去。
叶戾却一动不动,好似什么也没感觉到,主动解释:“那是胎记,生来就有的。”
“天底下竟还有这种形状的胎记?”云迢抬起一只手,小心翼翼的用指尖碰了碰:“你知道它长什么样吗?”
“知道。”叶戾弯弯唇:“很小的时候就有人拍下来给我看过,形状确实挺特别。”
那是一块,牙印一般的胎记,鲜红如血,在这冷白的肌肤上分外刺眼。
就像是有人,在这个位置,狠狠地咬了一口,咬出了血都不松口。
脑子又是轰的一下。
一个模糊的影像忽然出现在脑海里。
——红裙如火的女子,恶狠狠咬着男人的后颈,鲜血滴落,把男人的白衣染红,她也不松口。
“你怎么敢!本尊不许!”女人的声音带着极致的愤怒。
叶戾却只听出浓浓的悲伤。
被咬的人却不曾喊一声痛。
甚至笑了一声,那声音好听的很,像是仙乐一般:“……我终于也可以护你一次。”
他似乎说了一个名字,但模糊的听不清。
声音又陡然难过:“只可惜,我要失约了。来日凤青花开,渊主替我饮杯酒可好?”
那画面一闪即逝,云迢却再也忘不了。
脸上有些冰凉。
她抬手一抹,才发现不知何时落下一滴泪。
她神色怔怔,脑子里一片混乱。
那是……她的过往吗?
那个人,会是她想要寻找的人吗?
而叶戾身上这个胎记,是不是就意味着,他就是……
她看着叶戾的目光,陡然变的灼热。
她半晌不说话,叶戾有些奇怪:“夏夏?”
云迢忽然放开他,转身出了衣帽间。
叶戾一头雾水。
从前的荔枝,也是很勇敢的呢。
第40章 小叔叔貌美他还凶(完)
从衣帽间出来,云迢捏着毛团说了会儿话,但说了什么,旁人不得而知。
叶戾只知道,从那天起,夏夏对他态度明显转变。
之前是纯粹的觊觎美色,以及被迫负责。
而现在,她好像真的在适应叶太太这个角色,不再心存排斥。
叶戾喜闻乐见,每日乐此不疲的用美男计逗她,就喜欢看她蠢蠢欲动偏偏吃不到的样子。
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之后,叶戾把一切丢给特助,带着云迢出去度蜜月。
这一度就是三个月,世界各地的跑,可能昨天还在普罗旺斯的薰衣草花田,明天就坐飞机去了瑞士定制手表。
两个人简直玩疯了。
在家里每天被工作小妖精累的半死不活的助理:……
请问,他可以噬主吗?!
三个月归来时,两个人都有种脱胎换骨的感觉。
叶戾虽然长了一张造孽脸,却并不爱笑,就算笑也总带着别的意味,冷笑,讽笑,似笑非笑……跟了他这么多年,他真正开心而笑也就不到十次。
但蜜月归来,整个人都从乖张变成了阳光,唇角时刻都带着暖融融的笑。
要不是人还是那个人,助理都要以为他换了个芯子。
至于夫人,他了解不多,不过几个月前和叶槿丞那场婚礼上那场大闹,他就知道这位也不是个省油的灯。
在某些方面和叶五爷也有相同之处,比如——一样的白面黑心。
啧,从这点说起来,他们怪有夫妻相的。
而这次看着,也是真的美丽无害。看着开朗了许多,睁着一双水灵的大眼,一身火红的连衣裙,活力满满,像个才毕业的小姑娘。
他站在两口子身边,硬生生衬的老了十几岁,成了四十岁大叔的模样。
但其实,他才不到三十,也就比叶戾大了没几岁。
肯定是这几个月工作太忙给累老了。
助理推了推眼底,不着痕迹的擦了擦眼底的湿意。
太难了,真的!
不过让他欣慰的是,五爷和夫人蜜月归来,感情没有淡,反而变得蜜里调油,犹如一对热恋中的小情侣。
一起吃饭,一起逛街,一起看电影,一起骑马,一起回家……看的他这个母胎单身贵族都想脱单了。
回来以后,叶戾就将事务重新接手,忙的不可开交。
但再忙他也不会忽略云迢,每天都会抽出点时间,上面那些就是抽出的时间里做的。
而一起吃饭是最基本的。
因为云迢嘴挑,叶戾还跟好些大厨学了几道拿手菜,偶尔做给她吃。
以前,他的父亲和老师总说他戾气太重,过刚易折,他们一定不会想到,这个桀骜不驯的儿子,也会有一天,为自己的妻子洗手作羹汤。
一晃几十年匆匆而过。
曾经光辉显赫的百年豪门叶家,早已门庭衰落,全靠吃老本,勉强保持住豪门的身份。
而另一个叶家,却声名大噪,风光得意的很。
不过那家只有一个姓叶的,无人敢直呼他名讳,只敢称一句叶五爷,这位爷生来贵重,顺风顺水,在金字塔顶端站了一辈子,脾气又差的很,所有人都只敢捧着躲着,万万不敢捋虎须。
不过有小道消息说,他唯一的缺点是惧内。
若生在不安定的年代,他定然是个枭雄。然而这样的人物,却在妻子面前,收起了尖牙和利齿,无害温顺的像个大猫。
在外,众人把他捧到云端,在内,他把自家夫人宠上了天。
据说他夫人的身份有那么一点不堪说。
最初不少人很不看好他们。
但时间证明,股市会崩、公司会倒、人们会老去,唯有他们,一直不变。
这对夫妻后来成了人们津津乐道的爱情楷模。
让人可惜的是,他们已经不在这里了。
四十岁生日一过,叶戾就把全部资产交给收养的孩子,带着自家夫人游山玩水去了。
后来人们就再也没见过他们。
期间还发生过一件事,那位不显山不漏水的叶戾妻子,在离开之前,将全部身家一分为二,一份给了叶戾,一份存在福利机构,用来帮助所有遇到困难的人。
全部资产加起来,足足千亿!
众人惊呆了。
只有一些老人还记得苏凉夏曾经百亿富婆的身份,现在的很多人却都一无所知。
通过这件事才知道,叶戾夫人竟这么有钱!
柠檬了!
他们虽然离开,但关于他们的传说还在继续。
而一些人,却已经被彻底遗忘。
医院顶层,其中一间vip病房内。
沉睡了几十年的病人缓缓睁开了双眼……
那双眼,木然,沧桑,如干涸的田地。
整个人形销骨立,完全看不到以前的俊朗和意气风发,躺在不大的病房上,衣服空荡荡的架在身上。
叶槿丞醒了!
沉睡了几十年的植物人叶槿丞醒了!
这堪称是个医学上的奇迹。
实际上,早在多年前,医院就确定他绝不可能再醒来。
和世界脱轨了几十年,叶槿丞靠在墙上,听着医生和护士给他讲述,他才知道竟然过去了这么久。他还成了个被截肢了的废人。
他为什么活过来呢,还不如死了干净。
“对了,叶先生,既然你醒来了,那要不要通知你夫人过来看看你?”
“夫人?”听到这个词汇,叶槿丞一直木然的神色才有了些微变化。
他第一时间想到了苏凉夏,可是,苏凉夏已经和他解除了婚约,还和他小叔叔……
下午,一个女人踏进病房时,叶槿丞竟一时没认出她是谁来。一张脸浓妆艳抹,穿着一身艳俗的裙子,头发烫着卷,整个人看起来……很一言难尽。
看到他醒来,女人脸上也没有什么高兴,只淡淡看了他一眼,有淡淡的厌恶:“你怎么就醒了?”
怎么就不睡到死为止呢?!
面貌会变,声音却没变。
叶槿丞震惊:“薇儿?!”
容薇不耐烦的皱眉:“虽然醒了,但你最好还是继续住在医院吧,我工资太低,可养不起你。”
顿了顿,她在叶槿丞不敢置信的表情里,道:“对了,那边刚给我打电话,说你爸妈快不行了,让你去看他们最后一面。”
第41章 摄政王养的小姑娘超凶的(1)
什么?!
刚刚醒来,知道了自己成了废人,就要面临如此噩耗,叶槿丞呆滞当场。
容薇却懒得看他一眼,转身就走。
“薇儿,你别走!薇儿,你把话说清楚啊!”叶槿丞挣扎着,一个不小心直接摔在地上。
容薇回头看了眼,不带丝毫心疼,反而厌恶的皱眉:“真是个废物。”
她径直离开。
叶槿丞狼狈的倒在地上,震惊的看着她冷漠的背影,心痛如绞。
为什么,薇儿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对了,爸妈!
他连忙挥去别的杂念,按了铃喊来护士,换了身衣服就被人送到了叶传升夫妻二人面前。
他们已经很老了,又因为生活太磨人,比实际年龄看起来还要大很多,满脸的褶皱和老年斑,让人完全无法相信,这是叶家曾经的当家和当家夫人。
他们白发苍苍躺在铁床上,目光涣散,正是弥留之际。
骨瘦如柴的叶槿丞,被人用轮椅推到他们床边。
“爸,妈……”叶槿丞声音和脸上都写满了悔恨,事到如今,他看到父母这幅模样,才知道他当面做下了多大的错事。
他的任性妄为,害了自己,也害了父母,更害了叶家。
他睡了几十年,逃避了所有的折磨。却让父母受尽了时光的磋磨。
叶传升夫妻二人还以为是幻觉,勉强睁开眼看了半天,才确定真的是他们的儿子。
两人都很激动。
能在临死之前见儿子醒来,他们也可以瞑目了。
只是看到他瘦骨嶙峋的模样和空荡荡的裤管,叶夫人就心痛的不能自已。
虽然早知道儿子的腿被截肢了,但听和亲眼所见是两回事,她老泪纵横,挣扎着抓住叶槿丞的手。
她嘴巴张张合合,激动的想说些什么,但是还来不及说出口,她就闭上了眼,手无力的滑落。
叶传升艰难的冲他笑了笑,目光里的神采也瞬间消失,气息全无。
几十年后的再见,他们竟一句话都没来得及说,就是永别。
那一刻,叶槿丞只觉得天旋地转,悲伤、绝望,却哭都哭不出来。
生生憋晕了过去。
等他再从病床上醒来,就已经得知父母已被火化的消息,他的身体状况无法到场,是由叶家剩下的人帮忙主持了身后事。
挺简陋的。
叶槿丞却浑然不知,而且陷入了一个新的噩耗。
医院不让他住了,理由是医药费只交到他醒来的时候。多余的那些,已经被叶戾留下的人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