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迢盘坐在地,一手托着腮,一副懒散的样子,目光不经意的落在他面具上。
“话说我还一直不知道你长什么样子?”她目光直勾勾的,很是好奇:“会和千年前一个模样吗?”
云迢试着在记忆里翻找了一下。
却发现可能时间太久远,国师大巫在灵筮的记忆里,也只剩下个模糊的轮廓。
只依稀是个身形修长的俊美男子。
且驻颜有术,死去时都保持着最好的样貌。
“唔……不太一样吧。”茶奈按了按面具,有些含糊的应付:“千年前那么久,本座也记不太清了。”
云迢虽有些遗憾,但也有所预料。
毕竟灵筮这只千年山精都记不清,国师大巫再怎么也是个肉体凡胎,记忆不可能比灵筮还好。
但云迢依旧目光灼灼的盯着他的面具看。
那极有穿透力的目光,仿佛恨不得透过面具,看清他的脸。
茶奈头微垂,心虚的不自觉抚着面具,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落在罗刹面具上,有种别样的美感。
“你……想看本座的脸?”
云迢眼睛微亮:“可以吗?”
“不可以。”茶奈看着她满是期待的脸,冷酷无情的吐出这三个字。
呵,给你看了还得了。
马甲不就兜不住了。
云迢:……
她忍不住转着手腕,发出嘎嘣嘎嘣耸人听闻的声音。
“你是不是身体太僵需要松松筋骨?”
“谢邀。”茶奈不动声色的往旁边移了一点:“本座觉得你更需要,毕竟一大把年纪了,身子骨都老化了吧。”
一大把年纪?!
云迢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女人的年龄永远是个秘密,虽然灵筮活了千年,她更是活了万年,但是!
在她心里,自己永远青春无敌风华正茂。
所以,绝对不允许被如此攻击!
云迢指尖以缓慢的速度划过唇,眸底逐渐变的幽深。
下一刻,她突然出现在茶奈身侧,在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勾起他的下巴,报复性的咬了一口。
“说我老,嗯?”她轻笑一声,指尖微微用力,笑容邪气又凉薄:“信不信我老牛吃嫩草,吃了你!”
茶奈:……
他下意识舔舔唇,浑然不觉自己的唇在沾了水色之后多么动人,摆着一张无所畏惧的脸,却不动声色的扶住了面具。
嘴可以被啃,马甲不能掉!
这是他最后的倔强。
他还故意抬高了下巴,眼尾上挑,光凭一双眼就勾的人鬼迷心窍:“你吃啊。”
云迢:……
忽然就没了吃豆腐的快感。
她撇了撇嘴,有些嫌弃的松开他的下巴,盘腿坐回原处,巍然不动。
茶奈喉结微动。
下巴上那柔软的触感似乎还停留着。
不知为何,心底竟然有种失落的感觉。
你吃啊!
你倒是吃啊!
只会说不会做的张口党,鄙视你!
他摸了摸下巴,忽然有些好奇当他掉了马甲之后,云迢会不会惊掉下巴。
沈爷一行人又开始闯墓室,云迢拿来水晶球又看了会儿。
直到肚子抗议,两人起身返回主墓室。
第110章 山上有个神(31)
吃了些东西。
困意又涌上来了。
但云迢看了眼墓室中央的石棺……
丑拒!
石头做的棺椁,一看就知道睡起来肯定不舒服。
其实说起来睡棺椁她并不排斥,毕竟她曾在木棺里睡了上万年。
就是嫌弃它的舒适度而已。
她坐在台阶上,手托着腮,困意涌上来一点不带掺水的,小脑袋瓜一点一点。
茶奈从墓室外走进来,正好看到她这个样子。
嘴角忍不住上扬。
瞧这倔强的样子,还挺可爱。
他也困了,直接跳进石棺里,头枕在玉枕上,说不出的惬意。
闭了眼却睡不着。
他又翻身坐起,趴在棺边,不死心的诱惑:“小灵儿,你确定不来吗?石棺很宽敞的。”
云迢甩了甩头,清醒了一点。
头也没回,声音闷闷的:“不去。”
茶奈:“……好吧。”
他遗憾的躺回去,舒服的打了个滚,不软不硬的,躺的真舒服,可比木屋里的拔步床还舒适。
可惜啊,某人是无福消受了。
茶奈唇角微勾,闭着眼,渐渐睡着了。
云迢一直保持着坐的姿势,但困意一波一波的,简直无力阻挡。
恍惚间胳膊肘一滑,脑袋闪了个空。
云迢睁开眼,小心脏还是扑通扑通的。
脖子更是甩的差点抽筋。
“嘶!”
云迢小心翼翼的把头扶起来,揉了揉脖子,少许神力灌进去,脖子很快就好了。
不过这么睡也着实受罪。
云迢冥思苦想了会儿,慢吞吞的躺在地上,下一刻就跳起来。
忒硬了!
硬不说,还冰。
毕竟这都是实打实的玉石,除了暖玉,其他玉种都是冰凉凉的。
云迢纠结的看着那边的石棺,再看看玉石地板……
一分钟后。
睡得正香时,茶奈就觉得有什么东西在拱。
然后一股淡淡的草木香就钻进了鼻子。
茶奈倏然睁眼,然后和另一双眼来了个眼对眼。
茶奈:……
云迢:……
她尴尬的笑了笑:“晚、晚安?”
茶奈:“呵!”
他一挑眉,即便隔着一张面具,也挡不住他的风情:“不是说不来吗?”
“我又改主意了,不行?”云迢一秒恢复本来面目,反正已经被发现了,她无所畏惧!
一点不怜香惜玉的把人往里面一推,她舒舒服服的躺好。
好软~
这真的是石棺?
云迢惊奇的摸了摸身下,并不是石头的质感,反而像是棉絮,似软似硬。
不过头底下什么也没有。
云迢又眼巴巴的看向茶奈。
茶奈:……
淦!
本座一定是上辈子欠了你的。
他冷着脸把玉枕借了一半出去,心里却寻思着,他不是来报仇的吗,怎么还对她百依百顺了?
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这个发展趋势有毒。
有了玉枕,云迢终于觉得人生圆满了。
她摊开四肢。
啊,舒服!
茶奈看着天穹,忽然道:“人们说生而同衾死而同椁。我们虽未死,却也是同棺共枕了。”
他垂下眼眸,罗刹面具的冷煞被削减,长睫颤啊颤。
他很想问:“小灵儿,你对我有没有……”
“有!”
云迢侧着身,托腮看着他的脸,手指轻轻落在他面具上点了点,弯着明亮眼眸:“你应该很好看吧,我最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了。”
茶奈高兴了一瞬,又低落下来。
他抿着薄唇,颜色似乎更淡了一些:“只是喜欢好看的人吗?”
他抬眸,眸底的认真如灼灼焰火:“若是本座不好看呢?”
“唔……”云迢迟疑了一下。
男人眼里的光就飞速暗淡下来。
直到一个软软的触感贴在他唇角,并没有多停留,一触即分:“你不好看,我当然也喜欢了。”
茶奈呆了一瞬。
他反应过来,就转头看向身畔,激动的想说些什么。
云迢闭着眼,却像是头侧也长了眼一样,修长指节竖在唇上:“嘘,好困了,睡觉好不好?”
那带着点哄人味道的语调。
仿佛回到了之前那个夜晚,他钻入她的帐篷,她也是这样,哄着他。
别闹了,睡觉好不好,好困呐。
画面重演。
却是不一样的身份和心境。
茶奈看着她的侧颜,低声喃喃:“你怎么这么讨厌呢?”
讨厌的让人喜欢。
云迢哼唧了一声,早已睡得不知天昏地暗。
茶奈勾了勾唇。
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放在眼上。
有些恍然。
黑雾弥漫的样子,似乎已经很久没看到过了。
同一古墓。
不同墓室的其他人,却是完全相反的感觉。
又累又饿,身心俱疲,仿佛灵魂都被榨干。
这就是在死亡刀尖上跳舞的感觉。
沈爷也坚持不动了。
终于松口不再继续闯,大休半日。
狼狈不堪的人,也顾不上舒适度,随便找个角落一窝,或者地上一蜷,就那么囫囵个的睡了。
至于明天起来会不会腰酸背痛加剧,他们也不管不顾了。
看着人都睡着了,角落里,巫蓉靠着墙壁坐着。
示意柳参躺在她腿上,白嫩如青葱的指节放在柳参太阳穴,轻轻的揉。
又替他按了四肢关节,还特意用了巫力。
柳参脸上的痛色变为了舒适,竟就那么睡着了。
察觉到这件事,巫蓉停了手。
她垂着眸,黑色的大帽兜把她遮的严严实实,完全看不清她的目光,却能感觉到出,那双目光那么专注。
专注的看着,像是在看稀世珍宝。
指尖轻轻点在他脸上,认真又轻轻的描绘他的轮廓,目光痴狂。
你什么时候,才能成为我的呢?
就这样,在墓室的第一天悄然度过。
墓室里看不到东升西落,却有人体生物钟。
第二天醒来,又开始在刀尖上挣扎。
沈爷病了,病的不清,却还坚持着,只想冲到主墓室,他全靠执念支撑。
也不知道主墓室里到底有什么那么吸引他。
云迢和茶奈的日常就是斗斗嘴,恰恰零食,顺便追个剧——盗墓之绝地求生,连载冒险系列剧,节奏快(死的快),看着爽。
虽然在墓室里不见天日,竟然也不觉得无聊。
到了晚上,往石棺里一钻,早上抱成八爪鱼的两只才依依不舍的分开。
第111章 山上有个神(32)
日子一天天悄然过去。
不知不觉,就是进入墓室的第五天。
沈爷这支顽强的小队硬是挺到了今天,闯了三十几个墓室,不过人也死的所剩无几。
除了沈爷柳参祁天命几人之外,带来的三四十个手下,死的剩下五个。
大概是这么多关都闯过来了,满觉得下一关就能到主墓室,他们撑着那么点精气神,还在努力往前走。
只是不知,如果他们知道所有墓室加起来足有一百多个,离主墓室之间还隔了一条江那么远,会不会激动的晕过去。
而随着越往里走,队伍之间的矛盾就渐渐爆发出来。
最先爆发的是柳参和祁天命的矛盾。
毕竟他们有火也不敢对大老板沈爷发。
柳参觉得祁天命装神弄鬼半点本事没有,就会坑蒙拐骗拖后腿,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祁天命则看不惯柳参那副高高在上指点江山的嘴脸,大家都是卖命小弟,你打肿脸充什么胖子,都是小弟,谁比谁高贵,你凭什么指挥我?
在一次休息期间,大家都累的瘫倒在地,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
柳参却指使祁天命去准备一下食物。
祁天命当场爆发,和柳参大吵一架,如果不是沈爷喝止,他们能打个你死我活。
但脸皮也彻底撕破了。
而内讧,从一件事发生后,真正开始了。
——祁天命死了。
就死在和柳参争执后的第二天,在进入新的墓室时,因为反应慢了一拍,惨死于五毒坑里。
死状凄惨,尸骨不存。
看似死的毫无破绽,就像一场意外。
但云迢在二层看的真真切切,祁天命之死,是巫蓉出手所致。
大概是容不得对她心上人不敬的人存在。
便干脆除了他,为柳参出气。
祁天命死后,最高兴的无疑就是柳参。
巫蓉看柳参高兴,她也高兴。
谁也没注意到角落里,沈爷老朽却阴沉的眼。
“你看,他是不是察觉到了什么?”
云迢踢了下坐在对面的茶奈,一边磕着瓜子。
茶奈无奈的瞪了她一眼。
又踢他,他是没名字怎的,叫他一声就那么难?
算了,不跟她一般见识。
茶奈看了一眼水晶球,微微挑眉:“不出意外,是的。而且,他大概被激怒了,很快就会做点什么。”
他唇角微勾,轻点了下柳参:“这个人,死期将至。”
云迢挑挑眉,笑眯眯的看他:“你怎么就知道,死的会是他,而不是这只老狐狸?”
“你也说了是老狐狸,小狐狸再怎么精明,也斗不过老狐狸。”茶奈收回目光,兴致缺缺:“反正结果都是死,也就是早死和晚死的区别。”
云迢捧着水晶球,若有所思。
忽然,她扬唇,眼底的光狡黠的像只狐狸:“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
再一次从墓室里死里逃生。
休息。
再次闯墓室。
这几乎已经成了一个机械的循环。
然而这次,却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