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拉下她的手,道:“好,都听你的。”
池柔柔踮脚亲了一下他的嘴唇,道:“那我先去上班了,我会盯着你的喔,真的不许乱跑喔。”
他温顺地点头,送她出门的时候,忽然想起来,道:“你有我之前心理医生的电话吗?”
她一愣,道:“要那个干什么。”
“我觉得我应该再去看看。”
池柔柔还真没有。
她道:“我觉得那个医生不好,治了那么久,不光没把你治好,还闹出这种事,你还是不要问了。”
“我只是觉得,也许他会知道我的病因,我想知道我是因为什么自杀,这样也许可以治好病。”
他开始试图寻找记忆了。池柔柔警惕了起来,她的脸色一瞬间板起,面无表情地道:“现在难道不好吗?”
“没有不好,只是……”
“我觉得现在很好。”池柔柔毫不犹豫地道:“你现在不会再去想那些糟心事了,也不会再对我发脾气,更不会疑神疑鬼患得患失,这已经足够了。”
“但我的病没有好,这对你和女儿来说都是不定时炸·弹。”
“我不在乎。”她眉间鼓起小包,道:“我就想看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我就想我们一家子这样什么都不想继续过下去。”
他道:“我现在,不健康。”
她顿了一下,眼眸深处扬起迷雾来,道:“老公,我知道你觉得自己这样不好,可是对我来说,你真的已经很好很好了,至少……”她轻声说:“你现在很乖,不会再给我添麻烦了。”
他的手指微缩,可她那样温柔而哀伤地望着他:“你根本不知道。你以前有多执拗,我真的不希望每天筋疲力尽地回到家,还要跟你斗智斗勇了,你真的想回到过去吗?”
他不确定。
他只是希望可以治好病,希望可以做一个正常人,可以让妻子安心,可以更好地去照顾家庭。
可她好像真的很满意现在。他无法想象自己之前有多么不堪,才会让她如此沉迷现在,畏惧过去。
最终,他只能道:“抱歉。”
妻子环住了他的脖子,她道:“就这样,好好呆在家里,我们已经这样了,只能这样了,不要试图寻找过去,好不好?”
他喉结滚动,终究是露出一抹微笑:“好。”
池柔柔又观察了他几息,确定他真的答应了,这才放下心来。
妻子下去之后,他的眼神便微微暗淡下来。
对方的千叮万嘱让他感到内疚与惭愧。
他一时也有些畏惧妻子口中的那个过去,他已经因为自己的病情而差点毁掉自己的家庭,找回那个过去,真的重要吗?
可他又感到恍惚。
身体陷在沙发内,他不知何去何从。
他好像被困在了某个岔道之中,左旋右转皆寻不到方向。
难道就这样了吗。
就只能这样发着呆浑浑噩噩地度过一生了吗
空虚感让他本能地起身,打量他们的婚房。
这是一个四室两厅的大平层,房子很大,有一个专门的画室,还有一个专门的书房,门互对着,以及一间主卧和一间客卧。
画室是他的,书房是她的。
她的书房整理的一丝不苟,他的画室里倒是泼着不少染料,多数画作的颜料都饱和度很高,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少数比较低沉幽暗,看着沉闷压抑。
他的情绪似乎很极端。
他盘膝坐在画室里,看着那些已经完成的画作,逐渐能看到自己一笔一划挥毫泼墨的样子。
他的眉头紧锁着,笔锋有些过于生硬,像是在发泄什么,有些又过于绵软,像是突然脱力。
他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喘息,看到自己仰躺下去,然后放空一切,任由星星点点的染料沾上他洁白的衬衫。
他撑起身子走出了画室。
在出门的时候踉跄了一下,扶住身侧的门框。
不能这样下去。
妻子希望他什么都做,可他不能把所有压力都放在她的身上,他们是一个整体,她那么优秀,他又怎么可以拖她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