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柔柔去看,康时道:“位置有点偏,你再往里去一些。”
池柔柔把脑袋伸进去,歪了歪头,这个小房间只有两平米大,昏暗的很,也不知道他怎么看到的镜子。
“看到了吗。”
“没有。”
康时只好道:“你去那边,这里我来。”
池柔柔把脑袋缩回来,康时及时伸手挡住上方窗口,道:“小心撞头。”
话刚说完,池柔柔的脑袋就撞在了他的掌心,哪怕隔着头发,池柔柔也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
她一时没有动。
康时:“……快出来。”
他掌心被蓬松的头发蹭了蹭,池柔柔依依不舍地把头缩回来,道:“真的不能抱一下吗。”
“不能。”他收手,给她分派工作:“去那边解题。”
“你又不是不能碰我。”池柔柔说:“上回在山上,你也抱我了。”
“那是意外。”
“如果我现在扭到脚,你是不是还会抱我。”
“你想去哪儿扭脚。”
池柔柔心中起火,憋得难受。
她盯着男人几秒,歪头认真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在做慈善。”
她看上去一点都没有生气,但那模样明显山雨欲来。
康医生凝望着她,解释道:“我只是想帮助你。”
“可我现在比之前更难受了。”池柔柔还是很认真:“我还不如去找何医生,虽然他什么都做不了,至少我已经对你完全死心,不会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在吊着。”
“你如果觉得这样不好,我们可以立刻终止这段关系。”
“你可以不用那么好。”她一字一句地说,每一个字都好像在压抑着什么,手指攥了起来,她强迫自己别开脸,脚步挪动,不自觉地在他面前走动,道:“你可以不用那么好。”
“你明明可以管得住自己,不管我怎么样,都已经跟你没有关系了。”她像是要说服自己,也像是要说服她,我说过,你可以狠心一点,恶毒一点,你明明不想跟我在一起了,就应该拿出不想跟我在一起的样子,不要给我任何希望。”
“我只是不希望你走上我的老路。”
“那不是我活该吗?”她看向他,眼底的阴郁像蛛网一样扩散,有一瞬间,她想扑上去从他身上撕下一口肉来。她再次移开视线,走远了一些,道:“我把你害成那样,康时啊,我把你害成那样啊,我害你死了那么多次,我害你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我害得你,人不人鬼不鬼,所以,我变成什么样,不是我活该吗?”
“池柔柔……”
“我已经不会再逼你了。”她仿佛没有听到他的声音,懵懂的表情里带着几分割裂的癫意,她强调:“我已经不会再逼你了,我有在找心理医生,积极面对这一切,我接受了你喜欢我但永远不会再跟我在一起的想法,我理解你怕我,所以我只是偷偷看着你,我努力让自己不去找你,哪怕再嫉妒都没有出现在你面前。”
“为什么呢康时。”她说:“我很坏的啊,你当时都那样了,我明明知道你已经得了重度抑郁,我明明知道你因为我死了,我明明知道那次死亡是真的,我还是欺骗了你,我还是对你用了催眠的手段,你那么相信我啊康时,可是我回报你的是什么呢?依旧是虚伪,是自私,是占有。戈雯说的对,我从来都没有站在你的立场考虑过一切,我自以为对你的催眠其实是为你好,其实都是从你爱我的出发点,很可笑吧,我催眠你的理由是因为你爱我。”
他眉头微拧,眸中浮出苦楚与担忧。
“我之前从来没有爱过你,没错,我说对你好的时候我也很清楚我不爱你,我以为我不爱你的,直到离婚的时候我还因为你一直盯着我而沾沾自喜,我想你永远也离不开我,我想离婚就离婚,反正痛苦的不是我,我又不爱你。”
“但池心说我跟其他人是不一样的。”
“她说就好像绝大部分人都以为自己是个好人,在危机时刻会曝出人性变成坏人一样,我跟他们是完全相反的,因为我是她完全抛弃的恶的一面,从一出生的时候,我就是个坏人,我坦然接受了自己是坏人的这一点,因为意志过于坚定,所以并不知道自己在极端情况下会变成一个好人,这是你会看到我愿意跟你同生共死的原因。”
“她说人本身就不是单纯可以用一个词来定义的,她说她其实也有很恶毒很卑鄙很下流很无所顾忌的一面,我就是她的相反面……”
“可我不明白啊,如果我那么喜欢你的话,为什么你活着的时候我会那样做呢?真的就像是她说的那样吗?我到现在也没有明白,我到底是真的喜欢你,还是单纯的就是想得到你。”
“我这样在极端情况下才会变成好人的人也能称为一个好人吗?那那些在极端情况下做出恶事的人是不是也可以轻易被原谅呢?”
“我想不通。”
“我更想不通的是,你为什么要帮我,你在已经知道我是她的副人格的情况下,你明知道我那个时候已经生死一线,只要你随便做点什么我就会烟消云散,我连尸体都不会留下,因为我本身就是一个毒瘤,就像你说的那样,我在池心的身体里也只是一个病毒而已。”
他抿紧嘴唇:“我不是这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