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王爷的儿子，若是真的死在你手里了，你不考虑以后怎么面对王爷吗？”
魏临轩想到那个老头，微微蹙了下眉头，心情莫名有些烦躁，但还是说：“我们救他一命已经仁至义尽了。在我心中，只有有利用价值的人和无用者。还有姐姐……”
说完之后，他小心翼翼地抬头看了姜钰一眼，却发现姐姐虽然将手放在他的头顶上，却始终没有看他，神色也无波澜。
姜钰自动忽略了他后半句话。
“难道你想有一个这样的敌人？”
“不想。”魏临轩道：“我不会让他死在我的手里的，姐姐放心。”
姜钰：“……”
放心个屁啊！
魏临轩忽然又有些激动。
“姐姐到底在担心什么？我不会让他死在我的手里，不会让自己多一个敌人。姐姐难道只是在担心周容予吗？”
姜钰：“……我们与他相识一场，无怨无愁，为了皇帝多几分宠信就要人家性命，怎么忍心呢？”
“姐姐……这一路走来，为了我们自己的利益，害的人也不少。姐姐若如此善心大发，怎么从前不见姐姐有丝毫言语？还是只对某人特殊？”
因为那是你爹的儿子啊！
完全被嫉妒与冲天的醋意控制的魏少年是不可能在这件事情上保持理智的，她越是说好话，对方就越会逆反。
所以周容予这件事，还是她自己想办法吧。
“算了，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说了。”
魏临轩又重新惶恐了起来。
“姐姐生气了吗？”
“没有。皇帝居然将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了你，你就去做你该做的事吧，不用守着我。我不会再走了。”
他的确不应该待在这里，混乱一触即发，他此刻的行为有些失职了。
“姐姐，你若是生气，事情了结我任你处置。但求你千万别走，别离开我的身边。长安城要乱了，你若走的太远，我怕我护不住你。”
他声音轻轻的，说的有些动人。姜钰禁不住心头一颤，而对方冲她拜了三拜，毅然转身离去。
“我做到了我答应姐姐的，姐姐也一定要做到答应我的啊……”
少年推门而出，姜钰还有几分失神。
一个熟悉的身影跳到了她面前，姜钰忍不住微微眯起了眼睛，恶狠狠的盯着恨不得把自己埋起来的某只狐狸。
“是你通风报信的？”
【呃……这么好猜吗？】
姜钰直接捏住它的后脖颈将它提了起来。
第442章 一个抉择
小狐狸两只小爪子紧紧抱住了她的手腕。
【如果刚刚他敢对你做什么，我肯定会直接咬上去的！但是你看到了，他没有……】
姜钰想起刚刚少年的神情，想起他的怒火与卑微，以及一如既往的令她愧于承受的情谊……
姜钰眸光微动，忽然浅笑，只是勾起的弧度有几分无奈以及淡淡的哀伤。
“连你都心疼他了吗？我何尝不心疼……可是又能怎样呢？他只是笔墨之下一个虚假的幻影，我们之间隔着的是一个次元，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梦终究会醒来的。沉迷的越深，越难以重归现实。”
小狐狸痴痴的看着她。
【那不如就在这场梦中好好的梦一场吧。醒来之后是醒来的事，做梦的时候都不能快活吗？你太清醒了，也对自己太过于严苛。对你来说的一场梦，对他来说可能就是人生的全部，你若是成全自己，也是成全他。】
“你在说什么？”姜钰手指紧了紧：“我对他不是……”
小狐狸用自己的脑袋蹭了蹭她的手。
【你再好好想一想，我最了解你。冥冥之中有什么可能就是安排好的，从你进入这个世界开始……也许那个人为了等你，也度过了行尸走肉的几千载岁月。】
姜钰摸着小狐狸柔软的毛发，脑海中不由自主的开始回想起了两世的光阴。
她纵然时时紧闭心扉，那闭合之处偶尔也会被狠狠撞击一下，短暂的开启，再重新残忍的合上。若是真的无情，那她实在做了太多荒诞的事。若是真的有情，那她绝对是这世上最坏的人……归根结底，终究是她自己也没有认清过自己的心。
想起小狐狸的话，她从来无动于衷的心肠忽然有了些许的动容。
魏临轩啊……他已经凄惨含恨死过一次了，难道要他的第二次也这样过完自己的人生吗？
若她与他相携到老，目送他离开。而她这场梦也该醒了，她拥有一场梦足够回味下半辈子，他大概会重新回到本来的面目，继续做笔墨之下一个纸片人，什么也不知晓，不会拥有痛苦。
小狐狸明显感觉到身边女人情绪的变化。
【你想明白了吗？】
姜钰抬起头，忍住纷乱复杂的情绪。
“你还真把自己当成宠物了，每天只知道揣度主人的心理？”
【什么主人宠物？】小狐狸撇了撇嘴。
【这段时间我看着你，就像一个精神病人一样，和他在一起的很多时候你明明开开心心的，转眼就又郁郁寡欢，再这样下去非病了不可。】
姜钰缓缓笑了笑。
“是吗？我没有注意到……”
“那……这一回我等他回来吧，我要和他好好谈一谈。只是可惜最后我能有一场梦，他还是什么也没有。”
……
从府内出来，魏临轩就直接入了宫。
他步伐匆匆，气息虚浮。纵然此刻身子都是麻的，心脏是疼痛的，或许只有待在姐姐身边才能得一刻解脱，他也不得不先离开她。
“见过待诏大人。”
他怕什么呢？他什么也不怕。但是偏偏就有那么一个人，让你恨不得生吞活剥，又怜惜的不行，不知道是该捧在手心里还是含在嘴里，又或者狠狠的绑起来拖到自己的身边。
他真是被她折磨的好苦啊。
不知不觉，御书房已经到了。
魏临轩收敛了脸上苍白的神情，重新一脸坚毅的迈步进去。
“陛下……”
他倒头便拜，只听见身边急促的脚步声，皇帝迫不及待的把他扶了起来。
“怎么样了？”
魏临轩道：“周容予已经被关押起来了。我们的人也在监视太子和其他各皇子，若有任何风吹草动，微臣一定第一时间报告陛下。”
皇帝激动的身子都在颤抖。
“那我们能不能现在就把他……”
魏临轩轻轻摇了摇头。
“要等背后作乱之人被抓，长安局势有所掌控才可对镇边王下手，否则局势不明朗，只会把水搅的更浑。周容予已经在我们手中，不必心急。想来用手中兵权换镇边王唯一儿子的命，他不会有所怨言的。”
皇帝刚刚也只是一时脑热，如今冷静了下来，也知道自己是冲动了。
他站了一会儿就有些累了，转身坐下去，看起来脸色苍白。
“陛下千万爱惜龙体。”
皇帝却没有那么在意的样子。
“朕本来就老了，如今前途惶惶然，一点儿风吹草动都禁不得……”
这声音有几分自嘲的讽刺，却又暮气沉沉，他每一次说话都仿佛在交代后事，这不是一个好的兆头。
魏临轩隐隐感觉皇帝的身体坏了，或许他撑不了多久了。
帝王是他手中一枚重要的棋子，这颗棋子若是突然碎裂，他的整个棋盘也要乱掉。
所以魏临轩的心情不太美妙。
“陛下千万调养好身体，可让太医随侍左右，如今特殊时期，陛下若是倒下，微臣独木难支。”
皇帝缓缓笑了。
“朕现在就是大不如前了，朕自己心里明白。但是你放心，朕不会那么轻易的倒下。朕得为皇儿撑出一片天，还有好不容易培养出的你，你的路，朕还没为你铺平呢。”
魏临轩不禁愣住。
他抬起头看向帝王，对方神情悠悠，说话的声音很轻，却看不出半分虚假之态。
他莫名觉得有几分荒谬。
本就是相互利用，没想到竟真的生出了君臣情谊。
上辈子死在他手中的人，如今兢兢业业为他铺路……荒谬啊。
“谢陛下，微臣绝不会辜负陛下的期望。”
过了很久，魏临轩终于从御书房出来了，然而不远处竟然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明显是在等他。
“魏哥哥！”
本来不打算理会转身想走的魏临轩此刻只得不情愿的看向她，一脸的“我很忙，你有什么事”
周荷虽然也不待见他，但还是硬着头皮。
“姐姐已经两天没来了，听说姐姐生病了，姐姐现在怎么样？”
自私的独占欲让他连“姐姐”这个称呼都想据为己有，已经是强忍住不爽的心情听着她姐姐长姐姐短了。
“只是染了伤寒，很快就会好了。”
“可是现在天气也不冷，姐姐是怎么染上伤寒的？”
第443章 养熊千日用熊一时
“因为你不听话把姐姐气病了。”魏临轩很冷漠的说完，迈步就走，周荷急的直接拽住了他。
“我在姐姐面前可一直乖的很，才不会惹她生气。”她嫌弃地看着魏临轩。
“那必然是你气到姐姐了！”
“我……”
他好像的确将姐姐气的不轻，到嘴边的辩驳又咽了下去。
“我要去看姐姐！”周荷坚持道。
魏临轩蹙起眉头瞪了她一眼。
“现在是什么局势你还不清楚？你出不了宫，也不要给我添乱！”
“现在朝野内外不是你一手遮天？父皇那么信任你，把一切都交给你，我出宫不就是你一句话的事？”
魏临轩眸色冰冷的看着她，冷酷的卸下她拽着自己衣袖的手，勾唇说道：“怎么？害怕你周家的江山落入我的手中？”
周荷紧紧的看着他，却不能在他脸上看见更多的动容。
从第一眼看见他的时候她就明白，他有多么的冷酷无情，他所有的温柔都只给了姐姐，对于其他人，只有残忍与更残忍。
她声音柔缓，一字一字的说道。
“魏哥哥，现在全长安的人都在盯着你，你在冰与火中炙烤，可千万要保全了。”
魏临轩冷笑两声。
“不劳挂心。”
说完之后他直接拂袖离去，没有再给她一丝眼神。
周荷站在原地，露出一抹苦笑。
“父皇真是引狼入室啊。怎么能让你毁了我周家的江山？”
“姐姐……若有一天要在我们二人中选择，你会选择我吗？”
……
宫门之外，魏临轩和欧阳笑以及巡防营管带张文廷站在一起，长安街道上只能看见巡逻的士兵，百姓们全都缩在家中，连达官贵人也不被允许出门。
欧阳笑道：“现在长安城戒备成这样，你说太子还会动手吗？”
魏临轩神情有些许的疲惫。
“他会动手的，即便不能起兵也要把该放的流言放出去，这些年他有多恨自己的父皇，跟在陛下身边更长久的你们应当比我更清楚吧。”
东宫太子，一国储君，未来的天子。却活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他的父皇对他没有恩宠，只想着怎么让他死，怎么把他废掉。
所以这个机会太子是绝不会放过的。
张文廷没有和他们呆太久，就又去忙碌了。此刻只剩下他和欧阳笑两个人。
欧阳笑见四周无人，小声说道：“牢里的镇边王世子，你打算怎么办？六殿下的意思是不与王爷为敌。”
魏临轩笑了。
“陛下要杀的人，怎么也算不到六殿下头上。”
欧阳笑懵了。
“你还真打算让周容予死啊？”
又是周容予！怎么一个个的全都这么关心他？
魏临轩忍着怒气，有几分阴阳怪气。
“欧阳大人这些年为了陛下，死在手里的冤魂不知道有多少，怎么现在假惺惺起来了？”
欧阳笑也急了。
“真是的，你怎么好像拈酸吃醋一样！你明知道这不一样，镇边王手握重兵，儿子若是死在长安不反也得反了，他可就这一个儿子，独苗！”
魏临轩怒火稍歇，似乎是冷静下来了。
“这件事你不用管，我自有打算。无论如何，我也不会坑六殿下。”
“行吧……”
魏临轩不说清楚自己的想法，他也没法强求。
忽然，原本已经离开的张文廷竟然急马赶了回来，气喘吁吁的他翻身下马，神情急切。
“待诏，你家里失火了！”
魏临轩愣住半秒，神色骤变，从张文廷手中夺过缰绳话也没说就上了马。
欧阳笑道：“这个时候很有可能是调虎离山……”
然而魏临轩早已经调转马头，策马离去。
“我姐姐还在呢！”
欧阳笑只能看着他的背影久久无语。
毕竟你不能不让人家去救自己的姐姐。
被抢劫只在一瞬间发生，张文廷没太来得及反应。
“大人这也太着急了，巡防营的人已经去救了。”
欧阳笑只能独自挑起大梁。
“我会调一部分锦衣卫和你们一起巡城，切记只严不松，绝不能乱。还有让你们巡防营的人一定要保护好待诏，现在他就是个活靶子，所有做乱的人都想要他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