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蔺兰好像知道他心里要说什么似的,在他踏进厨房前,小小声地哼道:“你还有更坏的,是叭~”
周遗昉顿住,喉结上下滑动,哑然失笑:“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这个小登徒子。
你上辈子就说过这句话。
你不只说,你还做了!
你还不止做一遍!
“哼~不告诉你。”小小的人儿声音娇娇的,带着些羞。
周遗昉不知想到了什么,眸色一暗,干净的眼睛看着她若有所思。
古蔺兰对上他黑漆漆的眼睛,忽地心头一跳,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
转念一想不可能,她才是重活一遭的人,若他也是,他不该是这样清澈干净的眼神。
周遗昉和她不一样,她是上辈子一直关在深闺里,心里眼里只有自己哥哥,空长岁月,不长脑子,见识太过浅薄。
十三四岁的自己和十七八岁的自己见识上差别不大。
而上一辈子的周遗昉经历颇多,比现在的他年长五岁,这五年里,争权夺利,宦海沉浮,足够将他一双眼睛打磨得深沉又威严。
想到这儿,她抬头看了一眼,撞进那双仿佛盛着漫天星辰的漂亮眼睛。
这样一双眼睛带着稚气与爱意,怎么可能是那双看透世间百态的眼睛呢?
是她太思念他了。
古蔺兰轻轻笑,嘴角牵起好看的弧度,看着瘦削少年薄薄的耳垂。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已经不再祈盼那个未来的周遗昉赶紧到来了。
十七八岁的周遗昉,和二十一二岁的周遗昉给她的爱是一样的。
真诚、浓烈,珍惜。
周遗昉差点溺死在她温柔的眼神中,耳垂悄悄红了,不自在地咳了一声,转过面去。
厨房里温度颇高,厨娘们只穿着单衣,袖子用布条交叉绑在肩上,露出粗壮有力的膀子,大手捞起一条鱼“啪”拍在案板上。
村里铁匠打的宽背薄刃菜刀被磨得闪白光。
刀口一翻,拙钝的刀背冲着菜板的方向,手起刀落,带着呼呼的风声,“叭——”拍在鱼鱼脑袋上,一条鱼,身子在菜板上板动两下,鱼尾巴弯过来拍了拍就不动了。
那口精亮的菜刀斜着几次起落,一条鱼身上的鳞片就刮了个干净。
古蔺兰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专注地看着厨娘杀.鱼。
白手进去,红手出来,扣鱼鳃。
红手进去,黄手出来,取鱼蛋。
黄手进去,绿手出来,苦胆抠破了。
“哦豁!完球了!!”
“老子把拉勒苦胆抠破了勒嘛,叽儿哦(我把它的苦胆抠破了呀,乖乖)”
苦胆破了,就算清洗得在干净,做出来的鱼也发腥发苦。
厨娘骂骂咧咧地把鱼丢一旁放不要的边角料的桶里,一边心痛自己要被扣工钱,一边手起刀落杀.下一条鱼。
市井百味,各有其乐,乐乐无穷。
古蔺兰整个人都放松着,她觉得很有趣。
厨房里忙得热火朝天,没人留意偏僻的一脚来了个清俊的少年郎,更没注意到少年郎肩上漂亮精致得惊人的“小瓷人。”
直到少年郎冷冷嗓音想起,厨娘们才注意到不知何时这里来了一个神仙般的男娃。
“一会儿有位老道要来,道家讲究积善增福,今后意外损坏的食材不必算在大家头上。”少年郎漂亮的嘴巴吐出话也很漂亮。
厨娘们一般都在后院的厨房里,没机会见这位大名鼎鼎的少年大理寺少卿,还以为他是管事手下新收的人,或者是住在宅子里的那位贵人的属下。
听了他的话,前一刻还在心疼钱的厨娘下一刻就将心放回了肚子里,大喘了一口气:“吓死我勒,这条鱼摆摆肉浪细,浪乖,我还以为要赔当赔惨勒!到时候那个活宝管事要拷我棒棒拷安逸(吓死我了,这条鱼看起来很贵,我还以为要赔很多钱,到时候那个脑壳有病的管事要坐地起价欺负我。)”
“小郎君真是个活生生的小仙童!”
怕周遗昉听不懂杀.鱼厨娘的蜀地方言,古蔺兰贴心地小声给他递话。
周遗昉笑着问:“管事经常苛待你们工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