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上一世的身体,想杀.人。
他看着面前着苗装的男人,脆弱的脖颈皮肤上因痴狂鼓起一个一个小小的点,是蛊虫在疯狂叫衅。
猝然出手,那双清绝的眼睛盯着面前的巫王,大手死死掐住他脖子,手慢慢收紧。
他俯视着他,一双漆黑的眼睛,从他瞳孔中看到不远处的门后藏着一个高挑的麦色皮肤的女子。
视线睨过,身体轻嗤了一声,将手中的人丢到一边:“从今以后,我不会再帮你,南诏与你是死是活,与我再没有干系。”
他看到了巫王惊恐的表情。
巫王不顾咳嗽,尖利道:“为了个女人!蛮儿说得没错,你为了个女人竟不顾兄弟!你以为你回的去吗!我早以你的名义发了檄文给皇室,你信不信,你只要敢去,那个女人就会被杀了祭旗。”
话音一落,却是周遗昉笑了。
屋外寒风咧咧作响,他的笑让屋里的人纷纷胆寒。
他听见自己说:“我把兵权归还,免天下一场生灵涂炭,以命换命,有何不敢。”
巫王瞳孔微缩。
果然是疯子。
蛮儿在门后,眼泪簌簌落下。
梦境一变再变,他找到皇叔祖学蛮横的巫术,用兵权与皇帝交易,终是在白藏前一日,他被押送菜市口,她从打点过的靖王府畅通无阻地出来。
她和分别时大有不同,面上苍白,身子弱到站不住,一向温顺听话的人睁着大大的眼睛,含泪看他。
她一定会被他喷溅的血吓到。
周遗昉皱了皱眉,忽然看见自己嘴角上扬,眼睛笑得弯弯,启唇无声道:“别怕。”
我来接你,别怕。
那个胆小的人儿,看着刽子手举起大刀,看着他人头落地,看着他的头一路滚过来,停在她脚边,轻吻她的鞋面。
粘稠的血液铺散开,染红了她的绣鞋。
可那个胆小的小姑娘没害怕,她站在那儿,所有人都散了,她还是站在那。
有人拿着馒头来蘸她脚边温热的血,她也没有反应。
好久好久,她才蹲下来,抱起他的头。
周遗昉感受着她柔软的手指在他面上轻柔抚摸。
她没有害怕。
她很轻很温柔地和他说话:“周遗昉,你这个坏蛋,你丢下我了。”
“你把我丢在靖王府,他们欺负我,你不来帮我,你让人跟我说白藏来接我,也是骗我的,你食言了。”
她抱住他走啊走,走到一处长满繁花的地方,再也没有力气走下去,抱着他的头坐到地上。
周遗昉感觉她的力气慢慢逝去,在她缓缓倒下,如小兽般无辜地闭上眼时,她笑着看着天,眼角渗出眼泪:“但我不怪你。”
“你也身不由己,有你在,我就不怕。”
“真好,我们死在一起,死在朱夏最后一日,待明天白藏一到,红叶落满身,这也很好。”
以天为被地为良,满身红叶做衣裳,这也很好。
周遗昉喉咙发涩。
俶尔之间,天际变成云墨之色,周遗昉感觉自己挣脱了束缚,耳边巫祝之声清晰可闻,他抬头,他的皇叔祖果燃道人站在不远的山头,拂尘挂在肩头,张开双手,像跳大神一般,嘴中念念有词。
他不由自主跟着他念出声,感觉胸口钝疼,犹如溺水一般,呼吸不上来。
那是以生命为代价的禁术。
长长的巫术咒语念完,身子仿佛被人拽着往下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将他剥离出梦境,他猛地睁开眼,整个人躺在床上大口喘气。
一盘香燃尽,空气里还残余着清雅的味道,梦忧蛊的作用已经微乎其微。
梦境里的都是真的。
她死了,她到死都信他,依赖他。
就算以为他把她丢到靖王府,她仍旧信他。
周遗昉痛苦地抓着头发,纤长的睫毛覆盖着眸子,遮住了他眼底所有的情绪。
上一世的痛苦不能延续到这一世。
她继续留在这儿,真的会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