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薄西山,背影在地上拉得很长。
那个柔弱的小娘子这才抬起头打量他,如此肆意鲜活的郎君,英雄救美,快意恩仇,哪个女郎不心动。
待人走远了她才回神,小跑几步到自家竹轿前,叫打伞的丫鬟远远跟上去瞧,那位小郎君是哪家府上的。
-
益州的百日场很是热闹,一条老街上还有戏班子在舞草龙,几步远就有一个戏台子,老人围坐着竹桌竹椅喝大碗茶,稚子在戏桌下跑来跑去。
看起来很热闹,他拉开衣襟一角,将古蔺兰放在肩头。
她一动不动,又很漂亮,就像一个真的小瓷人一样玉雪可爱。
阳光照在身上一点不冷,毛茸茸的软发在光下微微闪光,所有的小朋友都被吸引了过去。
热烈的毫不掩饰的喜欢。
谁小时候不想拥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漂亮娃娃呢。
古蔺兰垂眼看了一眼视线最强烈的那处。
抓着碎布缝制的小老虎的小孩儿一把将自己脏溜溜缺胳膊少腿儿的小老虎藏到身后。
小孩儿羞涩地把娃娃藏好,偷偷看她。
这个娃娃可真好看,要是属于他就好了。
戏演到了高.潮。
讲的是汉武帝与陈阿娇的故事,正演到阿娇退居长门宫,底下看客分分感慨自古帝王多薄情,可怜红颜多薄命。
察觉到了小花妖的不专注,周遗昉看着台上,目光没挪动,只抬头用一根手指头轻轻点了点她脑袋:“别发呆了,你要是不喜欢看,那我们走了。”
古蔺兰不是很喜欢这种被很多人注释的感觉,这让她随时有一种会被认出她是人,会被道士抓去当妖怪打死的感觉。
她抿着唇,放在他肩上的手指死死抓着他衣裳,很小声地“嗯”了一声。
周遗昉不怎么怕冻,穿得很少,她几乎是抓着他一点点皮肉使劲在拧。
但他没说什么,连眉头都不带皱一下的。
用手指肚将她僵硬的手指柔开,把人揣进怀里。
少年郎清隽的身影往回走,抚弄着身前微微鼓起的一小团:“那我们回去了。”
回到驿站,青叶已经收拾好了屋子,还备了一锅热水,用余火温着,等周遗昉回来洗澡。
干净的衣裳放在凳面上,雪白的里衣旁边还放着一篮子鲜花,从家里带来的肥橘正用爪子刨花玩。
青叶将猫拎起来抱走。
阿郎真是越来越爱俏了,以前啥也不用,一年四季都是冷水洗,现在洗澡不仅要热水,还要放花瓣了。
啧..
-
只一会儿,周遗昉就回来了。
他将青叶撵了出去,肥橘从青叶身上跳下来,妄图进来,周遗昉一把捏着它后颈皮,把门细细关好,别上门栓,窗户堵严。
益州城富庶,连带着驿站也豪华不少。
他将屏风也搬了出来,挡在屋子中间隔开。
他用手把桌子一角捂热后才把古蔺兰掏出来,放在桌子上。
古蔺兰垂着肩,呆呆站着。
他觉得不对:“你今日怎么了?”
古蔺兰鼓着嘴巴摇头。
不对,肯定有什么。
周遗昉平时迟钝得很的那根神经,今次不知道是哪里搭错了,他觉得小花妖不对劲。
很不对劲。
至于为什么不对劲。
“你是不是不开心啊。”
“不开心你说啊。”
“不方便说是不是?”
“因为——我,是不是?”
他拖长了调子,撑着桌子,歪头偷偷睨她,眼睛里笑兮兮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