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子撑伞出去看了一会儿,回来在下边喊,“秦爷,有个姑娘晕倒了,在前边少爷的马车跟下。”
秦时岳暗道麻烦,“你去问问柳岗,让他处理。”
“哎好。”良子抹了把脸上的水,又去喊柳岗。
过了好半天,良子才回来。
“少爷本想给扔进林子里的,结果想动手的时候那个姑娘迷迷糊糊醒了,只好收留她待一晚上。”良子低声道。
秦时岳轻笑,“倒也是他的风格。”
若是妧妧不在,他肯定也不会善心大发地随便收留,大概也会扔出去。
他让良子去问柳岗,只是怕妧妧觉得他冷酷。
毕竟,她之前不就说过么,他不是会随便救人的好人。
可不能再加深她的这个印象了。
“我困了。”姜妧打了个哈欠揉揉眼睛。
雨声就像是催眠的白噪音,又没有别的事情分散她的注意力,很容易困。
“好……”秦时岳扫了眼良子他们,见人识趣地低头不看背过身去,这才帮姜妧脱了外衫,把人抱在怀里盖上绒绒的毯子,“睡吧……”
姜妧依赖地蹭蹭他,脸埋在毛毛里睡过去。
一行人在马车里凑合了一晚上。
等到第二天上午,雨才渐渐小了,赶紧去到前边的镇子上找了客栈住。
这镇子比祁门县好不了多少,但好在客栈还算干净,热水也足够,秦时岳让小二准备了热姜汤,一人一碗喝下去,驱驱身上的寒气。
姜妧不愿喝,她不喜欢那个味道。
“乖,不然要生病的。”秦时岳耐心地哄。
姜妧满屋转着躲,一头撞上要进门的柳岗,把人撞得后退几步差点从二楼摔下去。
“好家伙,你是铁头功啊你。”
第115章
芙儿很熟练嘛
姜妧也摸摸脑袋,“才不是呢。”
“撞疼了没有?”秦时岳忙放下碗过来看。
柳岗一瞪眼睛,“被撞的是我,你怎么不问问我疼不疼?”
“你疼不疼关我什么事。”秦时岳无语地看他一眼。
姜妧倒是好心地想去摸摸,被秦时岳搂回怀里,“不用管他。”
“行,你不管我,那你管管昨晚上救的女人吧,她赖着不走,那我就直接扔出去了。”柳岗大剌剌道。
秦时岳更不耐烦,“我也管不着她,给点银子让她离开就是。”
“人家说了不要,非问咱们去哪能不能带一程。”柳岗道。
不等秦时岳说话,昨晚救下的女人出现在门口,哭得梨花带雨直接跪下,“恩人!求求恩人帮忙,带我到洛阳吧!”
“等到洛阳找到父亲和叔叔,一定会好好报答恩人的!”
姜妧被她吓一跳,在男人怀里一颤,秦时岳抚着小姑娘的脸,眉眼冷煞下来,把姜妧按在怀里轻声哄,“不怕不怕,没事。”
柳岗见势不好,赶紧一溜烟出去,顺带把门关上。
女人无措地看着柳岗,又看看紧闭的房门,“我,我……”
“你别你你的了,不想死就赶紧走吧,他脾气可比我差多了。”柳岗抱着胳膊道。
女人面色灰败下来,垂着头跪在那,好像全身的力气都被抽空了。
屋里,姜妧乖乖把姜茶喝了,又露出一个甜笑,“我没事哒。”
男人的脸色不是很好看,反复确认她是不是没被吓到。
“我哪有这么不禁吓呀,我胆子可大了。”
最后,是姜妧反过来安慰秦时岳。
不知道为什么,看到男人紧张担心的时候,她反而不想让他露出那样的表情。
她会觉得他可怜,忍不住想要抱抱他疼疼他哄哄他。
就像,以前她担心哥哥,哥哥会哄她一样。
姜妧此刻是真的了解并且感受到了这种感觉。
不想自己在意的人因为自己而担心。
“那个姐姐是怎么了,遇到坏人了吗?她也要去洛阳?是和我们一起的吗。”姜妧转移开话题。
秦时岳打开门,柳岗和女子还在门口,见秦时岳出来,柳岗忙使眼色。
这怎么办,直接扔出去省事。
“你去洛阳,你是洛阳人?”秦时岳冷声开口。
女子忙点头,想起什么,又摇摇头。
“好好说清楚!”男人低喝一声。
柳岗在一边催促,“快啊,别磨磨唧唧的,耽误我们事儿。”
女子捂着心口,似乎有些呼吸不畅,又忍着心里的惊恐,哆哆嗦嗦的,终于把事情说清楚了。
原来,她名为洪月芹,一直住在离洛阳挺远的乡下,和生病的娘一起。
两个月前,娘病重死了,死之前让她去洛阳找她爹。
洪月芹一直以为自己爹死了,毕竟村里都说她娘是个寡妇带着孩子,她去过最远的地方也就是邻村,一个人又是个弱女子,拼死拼活地终于快到洛阳时。
却差点被拐走卖掉。
还好昨晚突降大雨,他们被困在林子里连个挡雨的地方也没有,趁人贩子骂骂咧咧的时候逃出来。
洪月芹说完,又给秦时岳和柳岗磕头,“求求恩人,帮帮我吧!”
柳岗看了眼秦时岳,“怎么说?”
他柳岗也不是什么冷硬心肠的人,这也快到洛阳了,捎带上一个女人也没事。
只要别赖着不走就行。
秦时岳却微微皱起眉头,“你说你叫什么?”
“洪月芹。”女子一愣。
“你爹你叔叔叫什么。”秦时岳又问。
柳岗也回过味儿来了,有点惊讶。
不会这么巧吧?
“我娘说,我爹叫洪文,我叔叔叫洪武,他们兄弟俩,取个文武双全的意思。”洪月芹道。
“卧槽!真就这么巧啊?!”柳岗猛地站起身。
洪文,洪武,这正是他们要去找的那一对瓷器大师啊!
看来,这女人是不带也得带着了。
秦时岳也觉得过于巧合,但是这事也无法安排,他们出来的目的,连良子他们都不知道,就算有人想安排也安排不了。
“这位,是柳岗柳少爷,你跟着他。”秦时岳开口道。
“他会带你去找你爹和你叔叔。”
“好了,你们出去吧,在这休息一天,明早出发。”
柳岗来不及说话,洪月芹就感激地要磕头了,“谢谢恩人,谢谢恩人!”
女人抬起眼,触碰到姜妧好奇的视线,小姑娘冲她笑笑,她愣了愣,也回以一个内敛感激的笑意。
“我饿啦。”姜妧又去拉拉秦时岳的袖子,“我想吃面条。”
“想要吃辣椒炒蛋。”
淋过雨,最想来碗热气腾腾又鲜香麻辣的饭菜吃。
秦时岳摸摸她的额,“好,我让厨房去做,要不要去床上睡一会?”
柳岗啧了一声,“我也饿了,行,我去吩咐,那什么,你也出来吧,我给你要个房间,你好好休息,没事别往我们跟前凑。”
洪月芹赶紧起身,“是,我,我什么粗活都会干,端茶倒水,我都行。”
“用不着你,带着下人出来的,出来吧。”柳岗摆摆手。
房门关上,秦时岳坐在桌边拧眉思索。
就是觉得过于巧合。
也许是他多想了。
“怎么啦?那个姐姐是坏人吗?”姜妧搂着他,挤到男人怀里坐到他腿上问。
秦时岳看着她这行云流水的动作,挑挑眉,“芙儿很熟练嘛?”
“没有熟练。”姜妧碰碰他的额头,“没有没有。”
秦时岳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又严肃嘱咐,“那个姐姐,没事不必跟她说话,她跟你说什么,也当听不到。”
“为什么呀?她是坏人,我知道了。”小姑娘颇为肯定地点点头,“她这么可怜一定是演出来的,为了接近我们。”
“你还知道演戏装可怜呢?”秦时岳笑。
姜妧一脸你看不起谁的小表情,马上就抿起唇角,做出了楚楚可怜我见犹怜的柔弱,“瑾玉哥哥——”
男人闭了闭眼睛深吸口气,掐着姜妧的腰搂紧了,“芙儿,你……”
秦时岳话没说完,演戏上瘾的小姑娘似乎要为了表现自己的能力,仰着脸在他喉结上亲了亲。
亲完了,还要一脸得意,“这是装柔弱的狐狸精,像不像?”
却撞上男人变得危险又幽深的眼眸。
第116章
小狐狸精在哪学的
饶是姜妧再不明白,也看出男人神色的不对,小心地往后缩缩,“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啊……”
“好像要把我吃了一样。”
男人搂着她,嗓音压低了,“我确实想把你吃了。”
“从哪学来的,嗯?小狐狸精,知道什么是狐狸精吗?”
秦时岳简直压不住心里的嫉妒和冲动。
“我,我从……”姜妧打了个磕巴,把电视剧三个字咽回去,换了个词,“我从戏里看的,什么书生妖精之类的……”
小姑娘有点紧张地咽了咽口水。
明,明明电视里演的结果,不是这样啊。
怎么瑾玉看起来,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戏?是你二哥哥带你看的?”秦时岳眯起眸子,神情不悦。
姜清平到底心有多大!他自己看花逗鸟的就算了,还带着妧妧!看的是这种戏折子!
得是多下流的戏班才会排这种戏。
秦时岳这会儿恼火得很,又问了姜妧跟着姜清平还看过什么。
姜妧索性掰着手指头把自己喜欢看的电视剧都说一遍,“婆婆和儿媳吵架,丈夫出轨,妻子出轨,包二奶养小三,做官的贪污,养私生子,做生意打架,养小孩很难,夫妻为了小孩上学吵架……等等……”
她说一个,秦时岳脸色就更难看一分。
等到姜妧说完,秦时岳都想现在就回去好好问问姜清平。
这到底是养妹妹还是跟狐朋狗友出去玩的时候还把姜妧带上了。
“但是,但是我好久都没看了,我不看了。”小姑娘瞅着男人不悦的表情,赶紧补了一句。
秦时岳深吸口气,无奈地笑,“小脑瓜记不住事,记这些歪门邪道的倒是记得清楚,算了算了。”
“以后我带你看别的好看的戏文。”
“啥好看的?”姜妧马上问。
秦时岳想了想,“嗯……才子佳人的?”
“不看,没意思。”姜妧摇摇头,“我才不喜欢看。”
秦时岳有些意外,“没意思?”
“对啊,都是一起喝茶看书玩啊,然后就喜欢了,互相喜欢了家里人还不让在一起,最后经历好多事终于在一起。”女孩撅着嘴,“可没意思啦。”
“不如看婆媳吵架扯头发。”
秦时岳表情越发微妙,试探着问,“所以,你不觉得,我们现在,就是这样吗?”
姜妧一愣,“哎?”
好像,是哦。
“所以你觉得我们这样也是没意思的?”男人表情带着一点难以置信和难过。
“是我让你觉得没有意思了?”
“还是在怪我无趣,管你太多?”
眼看着秦时岳又陷入失落,姜妧赶紧抱住他哄,“不是的不是的,没有。”
“我觉得很好玩啊,也不是很好玩。反正,反正跟你一起我就很高兴,不会觉得没意思!”
女孩着急地解释,搂着秦时岳拍拍。
“那你刚才说不喜欢才子佳人的戏文。”秦时岳抓着这点不放了。
姜妧苦着小脸,“可是,我看别人的时候,就觉得这样啊,啊我知道了。”
小姑娘眼神一下亮起来,整张小脸都洋溢着欢喜的笑意,“因为是你,所以我就觉得很有趣。”
秦时岳心头猛地一颤。
姜妧还在认真地说着,“别人那是别人,但是和我一起的是你,就不一样啦。”
说完又有点苦恼地挠挠头,“你听懂了吗,我说不太清楚。”
秦时岳专注地望着她,末了,轻轻一笑,无比郑重,“我听懂了。”
姜妧松了口气,笑眯眯点头。
秦时岳抵住她的额,阖上眸子,发出一声喟叹,“妧妧,芙儿,你真的好可爱。”
“我以后,永远没法离开你了。”
姜妧抱着他,“啊,难道你之前还想过离开我啊?”
男人低笑出声,凑过去靠在姜妧颈间,“没有,从来没有。”
那么办呢,已经不是她需要他,而是他渴求她在身边了。
秦时岳曾经无数次想过,这个在前世并不存在的姜家三兄妹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现在他已经不去想了。
他接受一切好的或者坏的理由。
房门被敲响,厨房做好了饭菜,姜妧欢呼一声推开秦时岳去开门。
男人无奈摇头,觉得自己或许不该跟吃饭这件事争宠。
但他又忍不住想,什么时候他能比吃饭重要一点。
吃好饭,秦时岳陪姜妧睡了一会儿,然后轻轻起身出去,吩咐良子去检查下马,看昨晚有没有淋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