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修为越高,就越不好杀死,刺中丹田也不是不能活下来,大不了修为倒退——这道理卿云也知道。
所以她拖着软鞭一步步走到他面前,那些毛绒似的尖针又重新聚拢在一起,围在他身边,贴着血肉,将他困在一个无法再操控法器的包围圈里。
随后她居高临下看着他,竟然抬脚踩着他肩头,把他给踹倒在地。
“本来还有个法器上的问题想问你,不过看样子熔剑炉主是无法为我解惑了。”
她握住那把剑,面色平静地旋转搅动着,欣赏着他脸上恐惧痛苦的样子。
“元婴被毁的感觉如何?应当会比金丹被毁的感觉更痛苦些?那真是太好了。”
熔剑炉主整个人都抽搐起来,表情扭曲,眼神狰狞地看着她。
“你……你应该用……用不了剑的……”
“我说过了,是我不想用,不是不敢用。终有一死,心魔和入魔又能奈我何?”
说着手上用力往下捅,血液横流。
“听着,我知道这肯定是一盘大棋,”她低声说,“但那些人都是谁我会一个个找出来,不管是谁,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天道以因果制衡天下,你们做下这些事的时候就应该要做好准备,一定会遭到如此的报应。”
她用上了储物袋里困灵阵盘,还有高阶蚀灵丹液。
元婴修士的灵力已经从压缩凝聚的金丹变成了婴孩模样,可以神魂分身了,元婴甚至可以离体保命。
不过如此情况下,他的元婴逃不出去。
卿云将蚀灵丹液一点点抖落在他身上,看着他被腐蚀的血肉,看他痛苦挣扎,涕泗横流的丑陋模样,轻笑了一声。
“你……你别以为……这就是最终结果了……”他喘息得像个破掉的风箱,“只要我死……明日之后,我的死就会……就会和你挂上关系……不管死不死,不管死在谁手……谁手上……”
说着居然还笑出来了:“哈哈哈哈,你以为……以为自己多厉害吗……你逃不过的,没人逃得过……曾经是鱼的人养起了鱼,绝不会允许……允许有人后来居上,你想象不到这盘棋多大……自以为是罢了……”
“你不会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她伸出纤细手指竖在唇上,轻轻说:“嘘,不用说话,留下力气来挣扎尖叫即可。”
“还有,我说到做到,神机门弟子,一个都逃不了。”
他目眦欲裂,最后还要说什么,卿云却已经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重重地转动手中的剑,另一只手一抖,蚀灵丹液洒下大半。
他的胸膛瞬间就被腐蚀出了一个大洞,慢慢的,整个人都被腐蚀空了,化作街头会被无数人踩踏的一滩血水。
只留下那弯月双轮和一个小法器在,她随手收进自己的储物袋,站起来。
望月片刻,她垂眸拿出了一支绘符笔,蘸取了地上的血水,手一挥,在周围地上,木柱上,任何能写写画画的地方,写上了歪歪扭扭的一句话。
写完了后,挥手撤开一直笼罩着的隔灵罩,这是她才得到不久的法宝,比以前安阳用的那些隔绝灵力窥探的法宝好用得多。
收起法宝,刚准备离开,右边的客栈上,突然发出了窗棂被撑开的吱呀声,一瞬而过。
卿云目光一凝,顺着声响飞身上去,然后抽开那窗户,咻一下钻了进去。
在她之前,那把搅碎了熔剑炉主元婴的灵剑先一步逼近了房中的人。
昏暗中,剑刃也照不出那人的模样,只是逼近后就停了下来,让卿云能看见那剑尖对准的位置。
是那人的后脑勺。
那人背对着她坐在一张椅子上,手刚握上放在桌上的剑。
看起来有些紧绷,而且房间里还有血腥味。
她眯了眯眼,抬手召了刚刚收集起来的几枚微小尖针,全都聚集到那人身前。
腹背受敌,还都是紧要部位,料他不敢轻易动弹。
在气氛剑拔弩张的时候,她悄无声息瞬间靠近,手指扣上他的脖颈,拇指指骨一顶,强迫他略昂起头来。
那人喉结起伏一下,在她手心中磨蹭而过。
卿云这时候才看见,这人刚褪下了一半衣裳,左边肩膀和胸口都是赤裸的,上面似乎有伤口,淡淡的血腥味夹杂着一种甜腻的味道窜进她鼻间。
再去看他刚才伸手握住的剑,似乎有些熟悉。
她仔细分辨了一下,挪开指着他后脑勺的剑,用剑身拨拉了下那把剑。
果然熟悉。
“临寒?”
被她控制住的人一顿,喉结又上下起伏,然后声音有些带喘地试探着问:“……卿云?你没死?”
“嘘。”
她加深了扣住他脖颈的力气,问:“你看见了什么?”
她说话时那热气就扑在他耳后,在这黑暗中让他有些难以忍受,很想要挣开她的束缚。
可是卿云误以为他要跑,于是又扣紧了点,冰冷嗓音压低了道:
“说。”
沈槐序闭了闭眼,缓解了一点身体上的不适后,解释道: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看见了什么,我才回到此处,刚刚准备疗伤而已。如果不是你进来,我根本没有发现有其他人在。”
卿云不信。
“是么?我不信。”
“……那你要如何才能信?”
“让我搜魂,或者拿出证据证明你刚刚回来,而且什么都没看见。”
沈槐序闭着眼,喉结不受控制地不停上下起伏,头略微侧开,开始屈辱讲述自己的踪迹。
“我刚才追踪残害我宗门弟子的合欢宗弟子至城外,与其缠斗许久,你如果想查是能查到的,周围有其他修士看见过我的踪迹……”
他还没说完,卿云就又不耐地扣紧了他的脖子,压出了抓痕。
“说就说,喘什么喘?”
“………”沈槐序羞愤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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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 活色生香
卿云是在沈槐序呼吸越来越急促的时候察觉到不对劲的。
起初她只以为是被气到了很羞愧,没想到居然是伤口的问题。
“我与那合欢宗弟子缠斗时,被她的妖宠划伤了,那妖兽利爪上大概是有什么腌臜粉末。”
所以不是故意说话带喘的!
他什么动静都没发出,就想躲在房间里自己处理了,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
更没想到,这人会是传闻中已经陨落的卿云。
卿云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自己错怪沈槐序了。
不过他到底看没看到她杀熔剑炉主,还不知道。
她慢慢松开手,仅仅让剑悬在他面前,然后拿走了他握住的临寒剑。
沈槐序也没空反抗,放在桌上的手紧紧握着拳,抵挡着伤口处传至全身的不适。
黑暗里,喘息声和甜腻的味道越来越明显。
卿云听得皱眉,双指在眼上一抹,看向他。
昏暗夜色中,他草草把两颗丹药捏成粉末敷在了那几道抓痕上,然后难以忍耐似的,偏头闭着眼,运转灵力试图把那些毒给逼出来。
另一只放在桌上的手握拳又张开,再握拳,一张一合间,手背和手臂上贲张的经脉纹路显露无疑。
“这是什么毒?”
她没怎么和合欢宗弟子打过交道,除了之前那个扔飞镖的湄儿,所以还真不知道具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毒,只知道是引人情欲的。
沈槐序刻意收敛了喘息声,简单回答:“不知,不过合欢宗的毒……恐怕不简单。”
“看出来了,你如今还在喘。”
沈槐序又是片刻的僵,耳朵涨红。好在被夜色掩盖,看不太出来。
她压根想不到这字会刺激到他,所以随口说了一句后,又语气平淡道:
“这毒混合了你的血,闻起来很甜,在你运转灵力之后,味道更甚。”
他闻言愣了一下,立马停下了灵力运转,确实感受到了身体里越来越难熬的热气。
卿云再说:“而且你的伤口不太正常,旁边的皮肉开始泛红发黑。而流出来的血冲开了丹药粉末,往下流过胸口,却是浅浅的红色……嗯?怎么有单独的一点红?”
沈槐序被她说得不由自主低头去看自己的伤口,越过泛黑的血肉往下,看见她说的“那一点红”。
然后他唰一下拉好衣裳挡住,不顾刮蹭到伤口的痛楚,整个人羞愤得浑身都在抖。
接着压着声音极不自然地低吼:“转过去!”
卿云顿了顿,也意识到了自己看到了不该看的地方,罕见的有些尴尬沉默。
不过她没转过去,只是看向了其他地方,不再看他。
“……对不住。”
沈槐序又气又急:“你莫名其妙闯进来,又一通质问我,如今还……还……总之我什么都没看见,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在此,要是无事,还是趁早离去吧!”
说完又沉沉喘息一阵,再说:“我不知道你为何并没有像清剑宗所说的那样陨落,如今躲藏着不出现或许是在做什么不可说的事。但这些通通与我无关,我就当今晚没见过你,放心,我不会说与别人听,你可以放心离去。”
卿云微垂着眼皮,眼中幽光注视着他。
“你不好奇我为什么明明陨落了却还活着?不好奇我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在这个地方?”
“我对无关之事并不好奇。”他硬声硬气道。
“也好,要是你说了不该说的,大不了到时候操控临寒剑噬主而已,反正你也知道我的本事。”
除了已经死了的熔剑炉主和所谓的“那些人”,其他人都不知道她差点因剑入魔。
也就不知道她现在基本没怎么动用剑了,用来恐吓他正好。
她颠了颠手里的临寒剑,扔回给他,准备走人。
但她没想到,她都没用上什么力气,临寒剑扔回去居然把他给从椅子上砸倒在地上了。
身体倒在地上的闷响声,还有他略逸出的痛苦喘息声,让她怀疑刚刚扔过去的难道是什么千斤重钧。
卿云迟疑了一下,还是走过去看了看。
沈槐序倒在地上,发冠松散,刚刚才仓促拢好的道服领口张开,钻了几缕头发丝进去。
再说空气中的甜腻味道,配上他脸颊绯红,眼神迷离的模样,简直是活、色、生、香。
她驻足在旁边,不动声色地将他全身打量了两遍。
然后把临寒剑捡了起来,抖开剑鞘,亮出那闪着寒光的剑刃。
剑尖顺着沈槐序的道服往上,将碍事的领口和发丝轻轻拨开到一边,触及到他胸口的皮肤。
冰凉触感好像让他很舒服,那紧皱的眉头都松了一刹那,唇边逸出颤抖的尾音,和之前极力忍耐的喘息声很是不同。
卿云觉得这声音很奇怪,听了后像是身上爬上了蚂蚁一样。
她下意识吞咽一下,面色平静地继续用剑尖拨开他衣裳,直至露出那几道发红渐黑的伤口。
接着剑尖刺进了伤口之中。
沈槐序的喘息声变成了痛苦的闷哼声,身体有些微颤。
不过这股疼痛让他略清醒了些,眼神聚焦缓慢眨了眨,看着她。
“这是…作何?”他嗓音沙哑问道。
她握着临寒剑浅浅戳刺着每一道伤口,道:“临寒剑可生冰寒,寒意能封住血肉之中的灵力,也能冻住部分其他乱窜的东西。既然可以用来对付妖修,那也可以用来自救。”
沈槐序嘴角僵硬:“可……可这是见血利器……修士恐怕受不住……”
才断断续续说完,他就蜷缩着痛哼一声。
卿云把临寒剑抽出来一点:“不好意思,我用力重了些。即便承受不住,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一次。否则你打算如何?”
合欢宗秘药,能如何解?
两人心照不宣,都刻意略过某个办法。
不过眼看着用临寒剑戳刺也只能是缓解,而且沈槐序身体反应还越来越奇怪后,卿云啧一声,将临寒剑扔在了一旁。
“同行的可有医修?可能解决这个毒?”
沈槐序摇头:“我是单独…单独出来的。”
她有些不耐,但这种时候也不好撂开手不管,于是想了最后一个办法。
“可有道侣?如果没有,可有有意的人?我帮你抢来。”
已经又快陷入迷离的沈槐序微张着嘴看着她,狼狈闭眼,还是摇头。
“你别…别管我了……”
话还没说完,卿云点头就走:“也好,那我就先走了。”
沈槐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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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卿云,你能不能帮帮我
卿云是真走了。
她自认为能想的办法都想了,实在帮不上忙了,留在那儿也没用。
原本还想让他舍下脸去找那合欢宗弟子要解药或者与人云雨一场,不过转念一想,沈槐序可是衍天宗的大弟子。
地位如同她师兄,如果是师兄遇到这种情况,肯定是不会去找合欢宗弟子的,所以她也就没提了。
离开后,她回了落脚的地方。
是一处荒废不久的凡人居所,距离原州城有些距离。
回去的时候,天际已经是微明的状态,她先悄无声息站在外面朝里看了眼,只看见那淡淡白色光芒覆盖着的尖耳凶兽,才推门进去。
吸收了妖丹的望天犼听见声音就立马变成了小兽模样,从床榻上飞扑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