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云拍拍她的意思是让她赶快松开,但没想到她还越抱越紧了。
甚至下巴枕在她肩头上,眼泪都穿透了衣裳落进她领口里。
这下卿云直接上手把她从身上“撕开”了,让她站好。
“那你应当好好感谢大师兄。好好站着。”
而后看向后面摇着折扇笑意吟吟的周嵊。
“还没恭喜周嵊师兄,成功结丹。”
周嵊:“那你确实恭喜晚了。不过送礼一事,当时你师兄已经替你送过了。”
卿云唇边带上了笑,终于看向了身边的陆鹤禁。
“多谢师兄。”
陆鹤禁目光从她手中软鞭上收回,看着她道:“无事。是才从夫妻墓中出来?”
“是。那秘境很有趣。不过有个东西很古怪,待今日此时结束,我拿给师兄你看。”
陆鹤禁便也不问多的了,只点头说好。
一切好像都还是从前,寻常的对话和寻常的语气,将中间缺失的这几年略过不谈。
可是彼此都知道,她只是还有心结,根本不敢仔细说起那桩桩件件。
沉默与压抑在两人心里堆积。
擂台上。
紧接着比试的两个门派是九虚门和缘水宫。
九虚门弟子鱼龙混杂好坏混养,是出了名的不好惹,而对面缘水宫却全是娇滴滴的女修,一看就很不匹配。
等出列的弟子站上擂台,就更不匹配了。
九虚门的闻月亭,书离,淳于策,加上一个扛着大刀的体修,全都是翘楚,还都是不会对女修放水的那种人。
而缘水宫的弟子只有三个不怎么出名的女修,还全都是音修。
看起来缘水宫是要保存几个翘楚弟子的实力,已经放弃了第二轮抽牌的权力。
她们并排站着,抚着月琴,微蹲福礼。
“道友,请。”
为首的闻月亭却没动。
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偏头望着清剑宗队伍的方向。
口型叫了声姐姐。
看台上的卿云皱眉。
她有些没料想到。
捡到闻月亭时,他是半妖小孩儿模样,后来再遇,它也一直是猫耳小兽或者望天犼原形模样……
所以她完全没想过,他已经成年了,且恢复实力后重新保持人身的样子,居然是这样的。
这高大懒散的样子,和她从前以为的痴缠小孩儿完全不一样。
闻月亭叫了姐姐后,才又在众目睽睽下慢慢转头回去,从背后抽了一根鞭子出来。
有人惊呼:“龙骨鞭!”
------------
第一百五十九章 百宗大比(三)
龙骨鞭,望天犼一族独有的法器,过去是用来炫耀他们一族的凶猛,连龙族都敢抽骨制成鞭子。
可那已经是传说了,近几千年来再也没听说过龙族,望天犼还有遗留的消息。
没想到如今出现了望天犼半妖,而且还真的有龙骨鞭这东西。
这龙骨鞭一亮出来,对面三个女修就白了脸,不过咬着牙还是做好了有一场恶战的准备。
手指翻飞,月琴那悦耳的声音就带着凌厉风刮过对面几个人。
他们闲闲侧身避开,随后书离布下阵法,由闻月亭用龙骨鞭卷了三个女修,一个一个地放在擂台下。
闲适又张扬,这操作让人目瞪口呆。
将人放下擂台后,龙骨鞭还没收回去,后面的淳于策便阴测测地问:“认输吗?还是需要真正比一场?”
这话里的真正比一场,等同于他们要大开杀戒锤爆三个女修。
缘水宫忙说认输,将三个人给接了下去。
能不输当然想赢,可是赢不了的时候只能尽量保证输得不惨烈。
现在这样毫发无损,已经好很多了,缘水宫承了九虚门这次情。
一场原以为惨烈的比试就这样无厘头结束了,众人都议论纷纭。
有人还起哄说得真枪实刀来一场,不过这种不和谐声音直接被闻月亭给盯着吞回去了。
后面半日,剩下的门派,还有自动分成一派的散修们,都一一比试过了。
也有些意想不到的事发生,比如散修们打得鸣华派屁滚尿流,再也嚣张不起来。
比如逍遥派的人,这次是真的一个人代表整个门派,站上擂台时就一个沉默寡言的女剑修,对阵涂山派的弟子,被重伤了仍旧不松口认输。
直至跪倒在擂台上,被看不下去的长老们叫了停。
至此,第一日的门派对阵结束,大家需要等到第二日开始个人擂台赛。
卿云跟着陆鹤禁回到了清剑宗弟子所住的客栈,和他单独进了房间里,将其他人关在外面。
进去后,她把从被传陨落后的事,一直到夫妻墓中出现的灵珠,都简单告诉了他。
最后拿出那颗灵珠给他看了眼,却没给他,而是自己又收了起来。
“师兄,这盘棋下得比我想象中的大,已经不是我和谁的恩怨,或者是宗门与宗门之间的恩怨了。有化神期尊者参与了进来,甚至很可能还早就与魔族和鬼族合作了。”
陆鹤禁皱眉:“你是说,道魔勾结残害新生弟子?”
“或许只是打压会失去掌控的人而已。”比如她。
陆鹤禁想了想,点头道:“我知道了,我想办法给师父递消息回去。”
如果真如她所说,有化神期尊者参与,那么很多事都不能放在明面做了。
卿云点头,收好灵珠,又和他交流了一遍最近宗门的情况,随后她就要离开。
看着她一步步往外走,丝毫没有回头的意思,手正要碰上客房门,陆鹤禁突然叫住了她。
隔着半个房间的距离,他眼眸中的神色辨认不清,抿唇一瞬,他似乎是不经意地低声问:
“师妹,你和衍天宗那个沈槐序……是怎么回事?”
刚出现在擂台上时,他们两人配合无间的动作被大家看得一清二楚。
虽然没有多亲密,却很容易能看出来两人之间不一般的氛围。
卿云动作不停,似乎是不太关心这个问题,只在推开门后才回头随便说一句:
“大概是道侣。”
陆鹤禁唇角抿直了,垂眸低下头。
如清风卷过平原上的树,不带凌厉不曾寒冷冻人,却仍然有着摧枯拉朽的本领,树叶摇曳出心酸艰涩的声响。
房间门又被关上,他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看着桌上茶杯。
身姿仍旧挺拔,不堕天外谪仙的名声,淡漠眉眼却是罕见的失神。
而在另一边,沈槐序也正在接受衍天宗弟子的盘问。
领头的仍旧是吴问良,看见沈槐序长身玉立站在房间中央,当下就搓搓手往里面扑。
把沈槐序吓得后退两步让开。
“沈师弟!我就说你肯定和卿云有一段儿!”
“师兄真是佩服你啊!人在的时候你避之不及,人不在了你追着去和人家共度夫妻墓。”
“原来你就喜欢这种地狱难度,我就知道沈师弟你天生是个厉害的!”
沈槐序:“………”
吴问良自来熟似的接水喝了一口,继续说:“如何,快告诉我们,你和卿云是何时何地遇见的?怎么就进了夫妻墓然后又出来了呢?怎么就能在擂台上配合得天衣无缝拔剑插剑的了。”
梁师兄弱弱说:“不对,应该问,沈师弟你当时怎么找到卿云的?当时大家都认为卿云已经陨落了,你怎么就那么巧和她在一起,被卷进了夫妻墓里?”
沈槐序沉默片刻,正要解释,吴问良突然怪叫一声。
“我知道了!我就说沈师弟你怎么当时突然问起卿云有多少个道侣!那个破你身的魔修是不是就是卿云?!”
沈槐序面皮涨红,被某三个字刺激的。
“吴师兄,你别乱说!”
“这是合理的推测,我告诉你,最近长得漂亮的男修或多或少都遭受了难以启齿的对待,比如云泯被合欢宗弟子拿下了。
所以你最好就承认了,有卿云这威胁在,平常没人敢来打你主意。哦对了,还没问到正事上——”
“你和她现在什么关系?夫妻墓都双双出来了,没点关系说不过去了吧?”
这次沈槐序没再反驳了,他紧了紧握住临寒剑的手,脸上闪过一瞬不好意思,然后轻声含笑说:
“我们是道侣。”
吴问良震惊:“道侣?!”
他倒抽一口气,看向沈槐序的眼神更加佩服。
“我一直以为你最多也就是人家的备选男修,没想到你直接上位成功变成道侣了?!”
其他师兄弟也震惊地看着他。
“卿云不是有好几个道侣吗?沈师弟是老几?”
沈槐序蹙眉:“她之前并没有道侣。”
吴问良热泪盈眶地拍拍他肩膀:“那你就更厉害了,可以直接越过陆鹤禁,祝余,这种强有力的对手强势登顶!”
……说不通,他有在好好解释卿云之前没有道侣,也没有预备道侣这件事的。
可惜他们总是不信。
------------
第一百六十章 修罗场啊
因着卿云“死而复生”“疑似入魔”,又和沈槐序从那夫妻墓中出来,件件都是引人值得说道的大事。
因此即便第二日就是个人比试,也多的是人凑成一堆叽叽喳喳议论着。
在这议论之中,有人还特意盯着清剑宗弟子入住的客栈,猜测着沈槐序会不会公然拜访卿云。
有知情的修士,也分享着自己知晓的八卦。
“谁知道是不是道侣,当年清剑宗陨落的那位,还有说是天生相配的祝余,不都与卿云关系匪浅?到底谁能搏美人倾心,还不一定呢。”
“如此说来,还有人猜测陆鹤禁和卿云师兄妹俩感情匪浅呢,实在是卿云被传陨落后,陆鹤禁杀魔太疯狂。”
“过去只有美人儿为男修争相斗艳的,如今却是换了个个儿了。”
“美男是美,美人也是美,男修有强的,女修中也有强的,世人爱美慕强,都是常事。”
众人恍然,笑着又投入下一轮八卦中。
正坐在酒楼里的几个人,把这些议论听得清清楚楚。
苏半夏和斜对面的安阳挤眉弄眼,小心翼翼瞄着窗边的人。
卿云像是没听见那些议论声,支着头看着窗外的街市。
过了会儿,有人敲门拜访。
苏半夏去开门,想过是陆鹤禁,想过是沈槐序,甚至还想过那什么祝余。
但就是没想到,登门的居然是一个和尚。
她不太熟悉,不过猜的出来他的身份。
男生女相的绀殿寺佛子,能和大师兄陆鹤禁站在同一水平线上的大美男。
可是他一个和尚来找她小师姐干什么?!
她睁大眼睛看向安阳,安阳也茫然地摇摇头。
云泯已经落座在卿云对面。
“想来道友应当不需要无尽珠了,可否归还?”
卿云纤纤素手抬起来,反手张开掌心,露出手心里的一颗小小佛珠。
但并不急着给他,反而问他:
“我错过了后面两次,道友可有费心等待?如有,我先说句对不住,实在身不由己耽误了。”
云泯摇头:“道友已经不需要吟绯咒了。”
“为何这样说?”
云泯便道:“正邪向来难分。正派弟子若行恶事,可称为邪修,与魔族并无差别。魔修若心存善念,同样可称为正人君子。修道行好事,并不是必须正派弟子才做得。”
她眉目舒展,将那无尽珠捻着放进他手里。
“道友说得对。是正是邪,我自问心无愧,祛除魔纹也并没有什么意义了。”
“只望道友唯坚本心,不要行差踏错。”
云泯拿回了无尽珠,也没久坐,很快就离开了。
她走之后,卿云也突然没了待下去的欲望,也回了客栈。
回去时才发现,有人早早地站在门前等着她了。
或者说,严格意义上,那也不是个人。
小兽一看见那熟悉的身影,就极快地窜了过去。
其他人只见到一道残影,再看时,那小兽已经缠上了卿云的手臂,像以前一样,脑袋拱在她颈窝里,爪子扒拉着她,喵喵直叫。
苏半夏和安阳看得愕然。
卿云下意识就摸了把它,手从脑袋上一直顺毛到缠得紧紧的尾巴上。
等它那尾巴颤动两下,她才反应过来,这只望天犼半妖已经成年了。
化作的人形还是那样令人生畏的存在。
她蹙了蹙眉,想把它给拉开。
但小兽奶声奶气地喵喵叫,叫得人心软,蓝幽幽的眼瞳里倒映着她的模样,看起来湿漉漉的。
卿云有一瞬间的犹豫,但走到房门前时,还是拎着它的后颈皮把它给拉开了。
语气还很严肃地说教她:“月亭,既已经成年,如何还能化作小兽模样痴缠着我?!”
然后是房门一关,里面传来喵喵叫声。
苏半夏和安阳被关在了门外,彼此大眼瞪小眼。
“……什么意思?她叫那只怪猫叫什么?”安阳睁大眼睛问。
苏半夏:“月亭……九虚门闻月亭……”
安阳压低声音:“那不是只望天犼半妖吗?!他们又怎么会扯上关……救你们那次,说是她顺手救了只半妖回来,就…就就是他?”
苏半夏也瞪大了眼睛:“是,是吧?可那时候那半妖才小师姐一半高呢!”
“妖修几百岁都还能是小孩儿模样,半妖就更不奇怪了……但这确实有点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