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穆云平面上满是不赞同:“那小孩儿看着家中颇有权势的模样,你招惹他作甚?”
穆空青想起他的眼神,便不由露出冷笑:“他同我年岁相似,又那般看不起我等。现下我入了私塾,他却得罪了周夫子。招不招惹,他都不会放过我。既然如此,还不如出口气。”
再说,周秀才对待李家的小少爷,从始至终都未留过半点情面。若不是那位小少爷的身份有问题,就是周秀才根本不惧李家。
能激得那小孩当众口出狂言,李家日后才不好真对他下手。
而且以周秀才当前的行事和对他的态度,穆空青确信,就算李家真的为了孩子间的口角发疯,周秀才也必定会拦上一拦的。
再加上目前穆家留在镇上的,都是在世人眼中办不成事的妇孺,并没有当家男人。
就算李家发现他同穆梅花的关系,应当也不会过分警惕。
想起之前从强婶子哪儿听到的零星消息,穆空青觉得,保险起见,以食膳方子入股的事儿,也该筹办起来了。
毕竟整个清溪县,怎么能只有清溪酒楼呢?
等穆空青一行人到了偏厅,偏厅中就只剩下入选之人家中的长辈了。
在小厮的带领下,几人又来到正厅,奉上六礼和束脩,六个孩子向周秀才行了礼,这便是正式入了私塾,自明日起,每日日卯时三刻开始早课。
现下读书的事尘埃落定,穆老二同穆大强三人道别,带着穆空青去书肆买书。
到了博闻书肆,穆空青特意避着穆老二,同掌柜打听了一番抄书之事。
这些年来,因着清溪县这文风不盛的偏僻地界儿,出了个十二岁的童生李成,让各家孩子启蒙的岁数都早了不少,掌柜也不觉得这孩子是来捣乱的。
现下书肆正清闲,他虽觉得这么小的孩子,怕是字都写不规整,却也好好答了。
“启蒙所用的《三》《百》《千》一本可得一钱,旁的便按千字一钱的价格算,不过若要抄书,可得先付押金。若是抄出的书不能用,押金也是不退的。”
说完,掌柜又补充道:“至于四书五经,本店都是印本,无需手抄本。”
穆空青有些惊讶。
他虽然不曾细学过历史,却也知道活字印刷的文字模价值不菲。
这书肆中的四书五经都是印本,可见书肆是有自己的文字模的!
这可不是什么小书肆买得起的!
那掌柜见他惊讶,也不意外,颇有些自豪地说:“我们博闻书肆,可不止在这清溪县中有名气。且看这天下各处,有读书人的地界儿,就必有我们博闻书肆。”
穆空青懂了,原来是全国连锁,难怪!
穆空青向掌柜道了谢,取了要买的书,便同穆老二一起家去了。
他的《论语》可还没默完呢。
现在他都把李家的小少爷给得罪了,在自己还没立住之前,可不得好好抱住周秀才这棵大树。
虽说买书花了不少银子,可穆老二这一路上,笑是止都止不住。
若不是穆空青拉着,穆老二怕是恨不得逢人便说“我儿入了私塾了”。
而被家丁一路裹挟着送到他爹手里的李功,此刻日子却不好过。
第20章 一堂早课
“你个混账东西!我原也不指望你同你哥哥那般聪慧,你自个儿非要去也就罢了,还偏偏口无遮拦,惹怒了姓周的,就差被人给丢出来了!”
李老爷一路压着火气,好容易进了家门,指着小儿子的鼻子便开骂了。
李功一听这话便炸了:“我怎就不如我哥了!今日若不是那穷酸,我定也能入私塾的!”
说完,他又不服道:“那姓周的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就是个教书的吗!”
李老爷却叫他气得说不出话,在屋里头来回打转,见着一旁散着的画轴,直接抄起来就往李功身上招呼:“教书的?教书的?他要真只是个教书的,咱家还用守他那劳什子规矩,叫你去听他考校?你个不长脑子的东西!”
李功也不真傻,仗着个子小,在屋里头东躲西藏,扯着嗓子叫救命。
李老爷追着儿子揍了一阵,火气也泄得差不多了,一把丢开画轴,喘着粗气,端起桌上的茶水一饮而尽。
心绪稍有平复,李老爷摩挲着茶杯,瞪了自己小儿子一眼,问道:“你今日说的那小子,你可知晓他的姓名?”
李功只觉得自己刚刚死里逃生,站在离他爹最远的角落,现下听他爹发问,李功挠了挠头:“叫……叫什么青吧?”
眼看李老爷的脸色又开始难看,李功忙喊道:“他算老几,凭什么叫本少爷记住他?”
李老爷冷哼一声:“蠢货。得罪人还不知对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