闽地惯将炎症称作“癀”,因而这等可以治疗炎症的药,也就被称作了“片仔癀”。
另外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受灾地的知府心里清楚,此次黄河决堤,有八成都是同自己偷卖水泥有关。
因此,在河堤出事之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救灾,而是定要将这消息给压下去。
于是在上报灾情时,这知府便在奏疏中谎称河堤只是缺了个小口,受灾范围不大,只求朝廷能免一地赋税,再稍拨些赈灾银款便可。
这封奏疏走的是专报军情、灾情等急信的路子,消息走得比旁的路子都快些,以致朝廷没能第一时间得知受灾地的真实情况,最先批下的赈灾银也远远不够安置灾民。
这位知府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他不仅没能在短时间内将灾民安抚下去,反而因为他最初的耽搁,导致河堤破损的范围越来越大。
待到受灾地的真实状况传到京城时,大量灾民已经因为迟迟得不到救助而被迫沦为流民,若非粮食暂且不缺,恐怕早已闹出民乱。
倒是皇商范家在当地的商铺受灾后,第一时间便寻到机会,躲过了那知府的耳目,将消息传回了本家。
范家的当家人得知此事后,一边往宫里递消息,一边抓住机会往受灾地捐钱捐物。
待灾情平息之后,随着当地知府人头落地,衙门上下连贬带罚的消息一并传遍天下的,还有皇商范家于此次洪灾中出财出力,得永兴帝特许,准范家子孙后代科考的圣旨。
也不是没有朝臣反对。
只是这次反对的人,比先头对着覃家还要气弱。
覃家那会儿是因为切实出了一个读书人,那诗做得也确实好。
而这次,覃家智擒海寇的故事可还在茶楼里说着呢,就出了这么一遭贪1官作祟、商贾救民的实例。
这会儿谁敢把话说得太过,提什么低贱商户不配读书,只怕走在大街上都要被百姓啐上一口。
倒霉的御史们和礼部众人象征性反对了一下,便将注意力转移到秋收上头去了。
打从穆空青到了户部,钱大人的面上,那是日日都带着笑。
这回秋收税银比之去年,足足翻上了三倍有余。
大炎农税乃二十税一,即是说每产出二十斤粮,便要缴纳一斤所得银钱作为赋税。
去年因粮种数量,以及百姓心中多少有些顾虑,不敢轻易用粮食冒险的缘故,多数人都只种了朝廷规定的那半亩。
可到了今年,大伙儿都吃到了甜头,粮种也多了起来,便有不少百姓将自家田地全部种上了新粮。
如此一来,朝廷收到的税银多了,百姓的日子却过得更好了。
就在朝堂上下都在为秋收忙碌之时,江南悄无声息地发生了一些变化。
十一月的江南,天气已经转凉。
侍女们在大丫鬟的指挥下各自忙碌,有条不紊地将东西一一归置。
“小姐,可以动身了。”
再三检查过行李之后,大丫鬟敲响了穆空柳的门。
“这就来了。”
穆空柳一个翻身上马,动作干脆利落。
有人对着穆空柳那骑在马上、还连面容都不遮一下的姿态微微皱眉,却到底没敢说些什么。
这两年江南新开了不少纱厂,专招妇人纺纱织布,月银都快赶上水泥厂了。有不少人家都是靠着家中妻女养活的。
可这样一来,就有一部分原先仗着自己能赚银子,便对妻女动辄打骂的牲口们日子不好过了。
短短数月时间,仅金陵一地,便出了五六起妇人遭丈夫打骂,直接闹上衙门要合离的案子。
而这些敢将合离闹上衙门的,竟无一例外都是纱厂的女工。
一时间,纱厂的名声,在江南简直臭不可闻。除了那等当真过不下去的人家,没有人愿意让家中女眷去纱厂做工。
但很快,穆空柳便再次来了江南。
她原先是准备从大布庄入手,想着领头的几家若是愿意从她这儿进布料,那其他小商家自然也会找上门来。
然而这些布庄东家也不是傻子。
布庄的规模越大,纺纱织布的工坊规模也就越大,织布成本自然也就越低。
是用极低的价格从纱厂进货售卖,还是自家织布售卖,中间的利润差距并没有大到让他们心动的程度。
比起少赚些银子来说,他们更不想自个儿的货源被人拿捏住。
于是穆空柳碰了一鼻子灰不说,还吃了好几次暗亏,连纱厂的新式机器都险些叫人给摸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