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不出一年,戚子安又将德、法等国的语言学了个七七八八。
穆空青见过他与舌人交谈,兴许戚子安用旁的语言书写文章还有困难,但日常交流已经没有问题了。
使团此次带上的舌人加在一起,会的语言都没有戚子安一人多。
穆空青想了想,又提醒道:“番邦小国众多,使团此行怕是也能碰到不少别国之人。届时若是殿下有意,戚兄不妨助殿下同人聊上几句。”
穆空青口中的殿下,说的就是此行的带队者,永兴帝的五皇子。
这位五皇子穆空青也曾见过。
当时土豆和番薯收获,永兴帝连带六部阁老出城,当时永兴帝身边便跟了个青年人。
也是到使团人选敲定后穆空青方才知晓,那人便是传闻中幼年失恃的五皇子。
以戚子安的性子,自然不会主动去做那出头的事。
但既然穆空青说了,他心下犹豫片刻,便也点头应了。
三日后,朝廷的海船自津沽码头南下广粤,同番邦海船汇合。
朝廷的船队出海,随行护卫的自然是大炎水师。
大炎公使初次拜访邻国,大炎南北水师精锐尽出,只余半数船只留守大炎边岸。
堪称巍峨的海船扬帆,将几国公使所乘船只围拢在当中。
如今水师的战船虽未装上蒸汽机,但船身已经被改造成了一只只钢铁巨兽。
其模样之狰狞,规模之浩荡,让只见过大炎商船船队的公使面色铁青。
即便是数年前曾同大炎水师有过短暂交火的西国公使,此刻心中也只剩一阵后怕。
当年若非他见势不妙走得及时,只怕如今等不到隔壁那位崛起,西国的舰队就要沉在这片海域了。
船队出海了,穆空青的活却半点都没少。
这次的盟约给了永兴帝新的灵感,准备依葫芦画瓢,同南洋诸国也签一个。
南洋诸国的利润虽不及大洋彼岸,但蚊子再小也是肉啊。
尤其如今永兴帝吃到了商税的甜头,大炎百姓也不再为粮食发愁,正是发展商业的好时机。
让豪商们去大洋彼岸抢利润,次一些的便去南洋诸国分一分,这样一来,大炎境内的小商户们不就有了生长空间吗?
永兴帝一纸令下,底下人便得从年末忙到年初。
好在秦以宁对海贸知之甚深,许多资料穆空青都能直接从自家的路子拿到,办起事来能轻松不少。
要说穆空青今日还有什么烦心事,那便是往他府门前塞东西的百姓又多了起来。
秦以宁围着火炉烤番薯,看穆空青那无奈的模样安慰道:“百姓们感激你,这东西也都不是什么贵重物件,你且收下便是了。”
穆空青在她身边坐下,叹道:“这架势,未免太张扬了一些。”
秦以宁摇头:“还不是你自己心软。又是什么讲堂不设门墙,又是什么一个月内后悔了,那便离开讲堂、契书作废。如此一来,不就是叫人去白听几堂课?百姓自然感激。”
穆空青笑道:“到底是背井离乡的事,总得给人反悔的机会。况且讲堂又无功课需要批改,教一人是教,教百人也是教。有百姓愿意来听便听吧。”
这进入纱厂讲堂的头一个月里,讲堂会开设在无高墙坚门之处,便是站在屋外也能听见里头在说什么。
而一月内可以反悔的规矩,也是穆空青故意定下的。
说给人一个反悔的机会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他也是真的想趁这个机会,让没有银钱,却有意读书的百姓识得几个字。
秦以宁将烤好的番薯递给他:“别想了,横竖你都同陛下通过气儿了,陛下也不至于为这事为难你。”
说起来,穆空青会生出这个想法,还是永兴帝给的灵感。
虽然谈不上全民扫盲,但多少也能帮到一些百姓。
穆空青将此事报上去之后,永兴帝非但没有反对,反而起了今后让其他工厂的讲堂,也都依纱厂讲堂的模式来办的想法。
穆空青觉得永兴帝这是图他们办讲堂花的不是朝廷的银子,但他不敢说。
不仅不敢说,还得带头向永兴帝表忠心,麻利地将水泥厂的讲堂,也改成了先公开教认字,再私下教手艺的模式。
听了秦以宁的话,穆空青叹道:“我倒不是担心陛下。”
秦以宁挑眉:“那你是担心?”
秦以宁用手比了个写字的姿势,方才道:“担心……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