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伸指碰了下外婆的手臂,呆滞地看着凹陷处像是失去了回弹力,20分钟还没恢复原状。
她茫然抬头,看着好几个输液的药袋,情况真的有变好吗?
外婆短暂的清醒,唤她:“小柔。”
“嗯?”她扶着外婆坐起,外婆说道,“我冰箱里是不是还有两个蛋没吃完啊,好浪费。”
“我回去看看。”
“囡啊,回家了好不好?”外婆抓着她的手,却没什么力气,眼眶里隐约有泪,“我想回家了。”
她怔了怔,莫名升起一个念头:是么,老太太最大的痛苦,是我给的啊。
她沉默地点头,办了出院手续,带了老人回家。
“外婆,冰箱里没有鸡蛋,你记错了。”
外婆闻言回头,“什么鸡蛋,我说过吗?”她心里咯登一下,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
外婆只坚持了一天,后面安详的躺在床上长眠。
她有助理帮忙,简单办了老人的葬礼,夏露见了老人最后一面,又忙不迭地离开,陆谨刘玉和其他人也来了,但她分|身乏术,陆谨欲言又止地离开了。
她把自己关在房间,在半梦半醒的状态写下几首迷幻曲。
之后这几首新曲再度惊艳大众,因为编曲极致先锋又富有天马行空的想象力,以至于音乐人卢虎听到后的第一反应,是怀疑她是不是在磕药。
她异常地投入到演唱会上,在舞台酣畅淋漓地唱歌跳舞。
她是现今炙手可热的顶流,身边永远被万众簇拥。
这一年的巡回演唱会总算结束,刘玉本来挑了几个综艺给她,看到她眼下的青影,“你是不是太累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她含糊地应了一声,“玉姐,我的歌以后还会有人唱吗?”
刘玉以为她是担心自己以后不火了歌也扑街,“你在想什么呢,就算你不火了,你的歌这么好听,也会一直流传下去的。”
“这样啊。”她像是放心了似的,笑道:“我会好好休息的。”
她独自出门,买了一束花,剪下多余的枝条,插进花瓶,静静地看了许久,然后出门。
人的痛苦,多来自对自己无能的愤怒。
像不再振翅而从空中堕落的飞鸟,像无法鼓动腮腺而溺水的鱼,她救不了任何人,自己还身处荆棘,无法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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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谨躺在沙发上小憩,电视正在转播森柔的演唱会。
他时常会梦见她。
有时是他在喝水,她在旁边翻杂志;有时是两人去购物,他拎着采购的物资,另一只手握着她……
她时常游离,像一只迷离的蝶,明明在他身边,却总像在下一秒就要飞走。
这次他梦到了潺潺的水流声,睁开眼的时候正是冬季,熟悉的宿舍,窗外一片漆黑。
她走到阳台浇花,弯身摸了摸天竺葵的花骨朵,“开的真好。”
他的视线紧跟着她,她放下水壶,打开冰箱,“没有汽泡酒了?”
他忽然慌起来,“我去买!”
“没事,我去就好了。”
耳边的水流声渐响,眼前闪回了一处溪流,眨一下眼睛,是她走到门口的身影。
“等一下!”他找到挂在沙发背上的围巾,转身看到她正无聊的低头望脚尖,失笑地替她围好,“太冷了,还是围一下。”
“砰!”似乎是什么节日,外面在放烟花,他瞬间被吸引了注意力,望向乍然被点亮的夜空。
“陆谨。”
“嗯?”他迷茫回头,发现她在灿烂的笑,他似乎有许多年没见她笑得这么开心,他无意识也牵起唇。
“你要快乐啊。”她脸上的表情堪称温柔,随后毫不留恋地离开。
水流声像是变成轰然巨响,眼前霎时闪回,她闭着眼睛,全身湿透的卧在水中,下一秒她睁开眼睛,一股巨大的洪流将她迅猛淹没……
“!”他骤然从沙发上弹起,胸腔内剧烈的心悸,无意识流了满脸的泪。
他抓着外套,飞也似的奔向车库。
他明明知道,她理想主义,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执拗。